正当朱由检在解决自己离开南京后的人员安置问题时,收了封的左梦庚赶了一大早便开拨队伍。
二十万大军收拾起昨夜就准备好的行装,准备开始朝本镇武昌进发。
武昌镇的战船逆江而上,纤夫拖曳着战舰喊着号子,左良玉的兵团也沿着江岸朝上游前进着。
在一艘大战船上,依旧领受楚国公的左梦庚和八个总兵围拢在一张床边。
一个枯瘦的老者躺在床上,喉咙中发出风箱一般的喘息声,心率快得像一曲《野蜂飞舞》。除了房里的九个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将死之人就是十几日前还意气风发的平南侯左良玉。
左良玉睁着金鱼一般的无神双眼,望着天花板。左梦庚搬了个马扎坐在他身侧打着吨,李国英等八个总兵围坐在两张桌子前,默默地饮着茶。
他们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不曾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唉...”李国英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左良玉,叹了口气:“本来我和大帅还商量着去南京来一次清君侧,把郑芝龙马士英一干人全都斩了,然后让钱老头请我们到秦淮河喝花酒。只可惜啊...花酒还没喝到,大帅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命,都是命啊。”对面的卢光祖也望着江面叹了口气:“大帅还能撑多久?能不能撑回武昌?”
“前日郎中说大帅昨日就要归天,结果大帅一直撑到了今日。看样子病情加重了,估计...唉,估计是撑不过今晚了。”
“老李啊。”
“干嘛?”
“你说若是大帅去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说句老实话——我觉得除了我们几个,估计会为大帅难过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平心而论我们是干了不少不厚道的事情,遭人嫉恨也实属正常。你没见大帅病重的风声一传出去,南京城里都零零散散有人放鞭炮?大帅这个人如何,我们干了什么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咱们只要记着一点——大帅对我们没话说,大帅对我们有知遇之恩,这就够了。旁人随他说去,敢聒噪就一刀剁了!”
“这怕是剁不过来啊...”
“那就有一个剁一个,全都随大帅...”李国英话音未落,便听到左梦庚惊呼一声:“爹!”
八个总兵立时便站起身围了过去——只见左良玉的双眼慢慢地恢复了精神头,喘息声也停止了。
“儿啊。”左良玉音色如常地开了口。听语调不像是个病人,再一看神态——左良玉竟然变得容光焕发了起来,脸色都有些潮红。
“爹?你这是?”左梦庚抓着左良玉的手,颤颤巍巍地问道。
“为父怕是不中了。”
“啊?那爹你这是...”
“你别问那么多,扶我坐起来。”说着,左良玉用力撑起了半个身子。左梦庚伸手拽了一下,左良玉便坐直了身子。
“儿啊,有几句话我要交代你,你要谨记。还有你们几个小子,也过来听着吧——呵,没想到我也有托孤的这一点。”闻言,八个总兵互相望了望,也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