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没这么多木头吗?”
“辽东也有——说来辽东也不怎么缺柴火。但辽东人少,砍大木头其实是个挺费人力的活。所以自家烧烧不打紧,拿来修墙也还是太浪费了。多尔衮修柳条边的时候多半也想过直接插木头桩子,但他手头上没那么多人,所以就只能种柳条。”
“啊,我明白了。”朱由检恍然大悟,“所以他就种‘压缩的木头桩子’,就是种柳条。柳条遇到水变大变高,柳树就有了。”
“对对,是这样。柳条就是压缩的木头桩子。”
“那么,你觉得我们的边墙是照着多尔衮来?还是照着沙俄来?”
“我个人建议照着多尔衮来,因为把大木桩子插地里我嫌心疼。但有些地方,兴许木头桩子随手就有,柳条反而要千里迢迢地运。难说。”
“不过...”忽然,克里斯蒂娜放下茶杯,“鳌拜能看到边墙,但有些东西多半是他看不到的。这信上说,鳌拜看到了城寨,那他有没有看到田地?”
“我扫一眼。”朱由检从邵纲那接过来信纸,自己看了看。
“没有,没看到哪里有田地。”
“那就对了。他们在肥沃的乌克兰大草原上,到处都是黑色沃土,甚至也不是什么还没有开发的沼泽地,就是真真正正的沃土。但那里大片大片的地就这么直接空荡荡地摆在那里——要是让林庆业看到,恐怕要吐血吧。”
“嗯?”邵纲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这我就不能理解了。我以为他们很像蒙古人,但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蒙古人也种地,蒙古人在可以种地的时候他们一定会种地。漠南蒙古有不少地方都是以种地为生,种不了地的至少也会试试半农半牧。只有没什么雨水的漠北,才只能放牧。”
“所以从蒙古人的角度看,他们的第一优先级一定是种地?”朱由检问,“那为什么?”
“无他,放牧实在是太辛苦了。种地更安稳,能有更多的自己的时间。种地有农闲,但是放牧一年到头都没多少休息的时间。早晨起来要去放羊,一天都不嫩回来。这里的草场吃光了,就要接着转场。什么家伙什都不能置办,因为人一年到头都停不下来。所以我就奇怪,为什么这些哥萨克抛荒那么多土地不去种?我看他们人还挺多的。鳌拜说那些人就像压缩过似的,就缩在一个一个小堡垒里面。凑近一看,好家伙里面一大坨人。”
在广阔的天地里面硬是要挤在一起生活,这完全违反了农耕的规律。农耕也是要占地的,而且每家都需要一些地皮来处理农产品。而一群人堆在小小的木头城寨了,这显然并不合理。最直接地后果就是,这让每个人都无法独立地进行农业生产,因为地皮实在是不够大。
“所以为什么呢?”邵纲问,“这群人难道不知道种地最好?”
“嗯...”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知道。实际上纵观历史,欧洲有不少地方都是这样抛荒的。林庆业所见的,多瑙河下游的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就是这样土地。乌克兰的沃土更胜于多瑙河,乌克兰的土地是气候暖和的地方里黑土地最多的,是黑土地里面气候最宜人的。那里吃个瓜子就能长出来向日葵,吃个西瓜就能长出来瓜田来。而且水源充沛,好几条大河静静地流淌,甚至那些大河还都很‘驯服’,从来不随便漫出来惹事,所以连沼泽地都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不开发,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