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做，是缓和了两边的矛盾了吗？”克里斯蒂娜想了想，“就现在而言，我们确实是让每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角色，他们也在努力地扮演。矛盾似乎是缓和了不少。”
“确实是缓和了矛盾，看了剧本的人都可以缓和一下。但是...”朱由检摇了摇头，“战争实际上是变得更残酷了。”
“为什么？”
“因为在‘拟剧论’的框架下，演员和演员之间即使是在演对手戏，也都是为了剧团。甚至我可以说，阿兹特克的荣冠战争，很多时候也都是在扮演神话中的角色，进行仪式性的战争。”
“那还有许多人不是演员，根本就是道具是吧！”
“对，这就是更加‘残酷’的地方。你知道耶尼切里有用，打算筛选一下就接着用了，我也是这样。但这场战争里，还有许多不是剧团一份子的‘道具’，他们在这场战争里会为了我们的‘节目效果’被消耗掉。”
“这怎么听着像是我要增加负担似的。”
“没，我是怕你会这么想，所以这么说一下——你觉得呢？这会给你增加道德上的负担吗？”
“不会，首先我不觉得打仗要死人是一种道德负担。我已经习惯了，我在学会说俄语之前就已经近距离观摩过发射加农炮了。”
“这个说法还真是...只有你能说。”
“你理解就好。前提的前提就是，我没那么矫情，打仗是要死人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参与我们这场战争的人，都不是无辜者。我这边是什么人呢？他们是佣兵，佣兵是拿了钱来杀人的。他们既不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他们就是拿了杀人的钱，跑到家乡之外来杀人。来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他们自己也知道。”
“嗯,确实是这样...那西帕希呢？”
“封建骑士，受领民的供养，他们本身就有参与战争的义务。换而言之，这不只是他们的义务，也是他们的权力。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可以分得战利品，他们是战争中的受益者。作为封建贵族，他们本身也应当做好在战场上被打死的准备，这点放在西欧也是一样。所以把这些当做消耗品打掉，我没一点心理负担。”
“嗯...如果加上别人呢？”
“如果是别人，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进入消耗品这额行列里面来计算——实际上战争中哪些人该死，哪些人不该死，我们这边已经有了心理上建设的。贵族和佣兵的战争，所有人都不重要，所有人上阵之前就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了。所以我才觉得你所说的，法国大革命的那个时代，真是令人震撼。”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把几十万公民送上前线，这是何等的可怕。到了那个时代，恐怕整个战争伦理都要重建——但就现在而言，拟剧论可以很好地适应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的战争方式。但如果把战争当做仪式，发动国民上战场互相杀戮，两边的指挥官还都对此心知肚明，却只是为了奉献一场仪式，那简直是邪神，两边都信了邪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