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几分钟就能焊好,不过,克里斯小姐你想说,可以产生什么?”
“她想说,这可以产生大规模定制。”朱由检替她回答了,“这是非常重要的发展路径,和将要产生,但还没有产生那种...大规模流水线生产,是两种不同的路线。流水线的生产和需求没有直接的关系,流水线一直就在那里开着,怎么把商品兜售出去是另外的事。但如果是大规模订制,那么生产就会在需求之后。”
“这听着像是,裁衣服?”
“对,就是把裁衣服的行当往外扩展之后的结果。或者说,这其实就是江南织造最擅长的。江南织造可以根据客户所需要的花纹打样,然后单独让绣工给你订制。如果你采购的量很大,江南织造还可以单独给你编程,给你分配几台花楼机批量生产。”
“那景德镇不也是这样?”
“景德镇的话,那边订制的属性要稍微弱一些,因为客户很难真正对自己需要什么‘瓷器’给出具体要求。但是外销瓷确实是在进行大规模订制,景德镇都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了。什么纹章,经书,花草,手到擒来。”
“这是制台你想要的?”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这是对大规模流水线的一种有效补充——那种大规模流水线更像是军队,是把商场当成战场,杀得血流成河,败者全都会溺死。显然这不是在为人服务,这是在为钱服务,钱在代替那些人的脑子说话;我们的经济体系应当更多地为人去考虑——雇佣更多的人,为更多的人服务,而不是让商品和银子来替代人脑做决策。”
“制台你说的‘另一边’,是天书上的?”
“是,这是还未发生的事情,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历史的惯性就会让他发生,就像旧礼必然会崩坏,新礼会在旧礼的废墟上建立。新的礼,不一定比旧礼更文明,只是会更适应那个时代——而我想要尽量走向对‘人’更有益的方向。诚然,大规模流水线可以创造更多地产值,但那是为了什么呢?”
他摊开手:“如果我是个小规模的工业国,我一定会最大限度地提升我国的生产效率,让我国在某一领域通吃全盘,把其他国家都卷死。但我们是大明啊,众所周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外国不是吗?这个世界上只有天子、天子的宾客、天子的诸侯,还未不知道京城大门朝哪开的蛮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完全没必要去‘卷死’别人,根本就没必要。卷死别人有什么好处?你不给人活路,人饿极了恐怕要跳墙。”
“嗯...”邵纲想了想,“虽然制台你说的‘前者’很作孽,但我没见过啊,我反而觉得‘后者’更合理,因为我们一直是这样。”
“礼崩乐坏之后就不是这样了。所以在尚未礼崩乐坏的时候,我们要换一些思路——我们不是用‘搜刮世界’的思路来协调生产,我们是在从‘治理世界’的角度来思考。所以相对于‘流水生产’,我们现在所使用的‘精益生产’的模式会对‘人’更友善。嗯,就是产值可能会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