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送回去。安纳托利亚的土耳其山民太多了，我需要优待一下他们的主子。多半，会把他们送到罗姆苏丹国的地界，封个几座城。”
“那你觉得，要给他开蒙吗？”克里斯蒂娜问，“如果让他正儿八经地接受正统教育，他恐怕会变成‘知华派’，但知华并不意味着他会亲近朝廷。”
“这我知道。但如果他能变成知华派，至少他能理性地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一个人足够理性，他当然能看出来跟我们合作会有更光明的未来——这叫自信，我自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们的态度。”
“有意思...不过，你们的态度是什么？我好像也没法总结你们的态度。”
“我们的态度就是不关心——就是这样。我们的态度，就是对赤县神州以外的世界都并不真正感兴趣。这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为了提前遏制可能的威胁，我宁愿回去自闭。自闭多简单，蹲在南京吃烤鸭就好了，和钱老头打捶球玩。每天都可以鉴定甲骨文，每天都会很充实。但就是因为现在还不是自闭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出来和这些本来不需要关心的，五颜六色的蛮子打交道。既然打了交道，我们也不希望浪费自己的时间——压迫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呢，榨不出二两油来还有伤天和。做生意就够了，我们钱货两清，时不时还可以请他们去南京玩一玩，请他们的国王吃烤鸭。我才懒得管这些蛮子在自家做什么呢，他们跳大神也好，放风筝也好，随他们便就是。”
“这是哪段来的？我好像在哪看过你这段。”
“《王者不治夷狄》，苏学士写的，皇明祖训里也强调过了。我以前觉得很亏，现在觉得确实没错——王者不治夷狄,来者不拒,去者不追。那些蛮子爱怎样就怎样，我们自家的事情够多了，没空去给他们送现成的教化。除非像南洋一样，我们自己不得不像南洋移民，不得不和他们做了邻居。我们不想以邻为壑，所以就让兰芳公司去‘教化’他们一下，各种意义上的教化都有。而且管多了反而不好，求其大治，必至于大乱。”
“那么，总之你是要对那个小苏丹顺其自然喽？”
“嗯，按照我的意思来，就是让他念书到成年之后送他回安纳托利亚继续当他的苏丹。他又不是福临，捏着他也没什么用。只要这个小苏丹脑子没问题，他恐怕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但他会给我找麻烦啊...那地方是我的管区。你让他学到了真本事，他回来闹事怎么办？”
“嗯...我觉得，你倒不妨把他当做外援？他要是真学到了，恐怕会成为少数几个能理性地看待西方世界的人。”
“他能学到吗？”
“怎么说呢...我特地找奥古斯塔看过这小子的资料，发现他乏善可陈。因为他一辈子都在被科普鲁律家族摄政，很难说他自己对朝廷有什么太大的影像，但偶尔能看到他对自己眼前的发生的悲剧施以善意，比如成全了一对要被宗教法庭处死的异教情侣。只能说，他是个很普通的人，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好，但好得有限，外貌也很普通，略有些矮胖，那也不是非常安矮胖。略有些驼背，但也不是非常驼背。不过倒真是很白——考虑到他母亲是个俄罗斯人，他有一半俄罗斯血统，所以长得白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