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近来几位没有当过总督的苏丹们,他们在继承时一无所有,来时赤条条无牵挂。他们的有的,就只有他们的母亲,他们唯一的母亲——虽然他们的父亲显然要更加显赫,但显然不同王子的爹都是一个爹。在爹都是一样情况下,谁的母亲能主导继承人的选择,谁当然就能做苏丹。柯塞姆太后苏丹娜无疑是最强势的后宫之主,也就只有她的儿子能当苏丹。
然而君士坦丁堡的现状和以前早就大不相同了。苏丹的基业在君士坦丁堡,苏丹的亲信也就成了城里的“衮衮诸公”。奥斯曼奥卢的大权和地方脱离了干系,完全集中在中心地中心,也就是托普卡帕宫内。而耶尼切里,就是托普卡帕宫里最长久的住客。苏丹像流水一样换,只有耶尼切里一直在面包房里干活,在花园里浇水,在走道上遛狗。
对于这一点最清楚的人,甚至不是耶尼切里自己,而是太后苏丹娜。
此时此刻的耶尼切里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就像瑟姆的议员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一样。然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瑟姆的议员可以从某些地方获得灵感,耶尼切里很快也会意识到自己的“无穷力量”。而一旦耶尼切里明白了这件事,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有人特地想要推翻苏丹,只是随便几个人稍微合计一下,就能掀起滔天巨浪。
这是柯塞姆太后苏丹娜所不愿看到的,也是困扰她一辈子的问题。她的权力,就是托普卡帕宫的权力,她的一切都来自于托普卡帕宫。然而托普卡帕宫的权力不只属于他,也属于这里的住客,耶尼切里。在她给自己集权的时候,同样住在托普卡帕宫里的耶尼切里同样也会增长权力——
比如,当她想要替换地方的省督,她能选派谁呢?就只有耶尼切里。当她想要为进攻波斯的儿子筹集军费时,她也要给替换的总督委派新的任务——这个任务还是得由耶尼切里来执行。具体来说,埃及那趟活就是葛克号上那位穆萨帕夏主办的。
耶尼切里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没当她开始使用自己的权力,都免不了要和耶尼切里分享一份。许多耶尼切里,比如大厨,都把她看作是大救星,对这位老太后保持了极度地尊重,甚至胜过尊重苏丹本人。然而只有太后一个人知道,这种默契随时都会打破,只要她露怯。
她为此而苦恼,她一生苦苦经营的君士坦丁堡,随时会变成她的刑场。她收紧了帝国的权力,也在收紧自己脖子上的绳套。不过,她的苦恼马上就要结束了。
“那位老太后,她其实干得挺不错。你也不要太失望——要是没有那个老太后,现在的君士坦丁堡恐怕回比之前更破。”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也不能说处理——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老太太干得挺好的。她是奥斯曼由土耳其国家转为封建王国的关键性人物,而她也确实妥当地履行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她这辈子都在收敛钱财,但她也是第一个真正愿意花钱投资君士坦丁堡的人。她的风评和人望也很不错,耶尼切里的们都很爱戴她,也都很敬重她。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都把她看做自己的慈祥的女主人,也享受着她给修的澡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