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丹的下饭菜,有点意思啊。”一排排木桶摆在郑成功的面前,仓库充溢着木头的香味。
他深吸了一口气:
“竟然都是陈酒,还都是好酒。”
“国姓爷你闻得出来?”林庆业问。
“当然。如果是新酒的酒窖,就会有酒味,还有酿酒原料的香气。果酒有果味,粮食酒有粮食味。但是一旦窖藏久了,这些香气就会变化——木桶香,烟熏香,脂香之类。会有什么味道就随缘了。话说老林里没怎么喝陈酿酒?你们那边不流行这个?”
“嗯...”林庆业想了想,“我们那边不提倡喝烧酒,觉得浪费粮食。倒是有很多酸浆,米浆之类的甜味浊酒,拿来下饭吃。这些玩意儿不适合窖藏,只能窖出醋一类的东西,窖不出好酒来。
“那你,要不要尝尝?咱们先开一桶?”
“啊这...不太好吧,国姓?这是不是要先给制台报一声?”
“诶呀,我了解他,他不太在意程序问题。而且他忌酒,他觉得烧脑子。所以,咱们来喝一盅?”
“咳咳...咳咳咳咳。”林庆业看了看四周,确认角落里没有什么花盆,“好,那既然国姓你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听说喝葡萄酒要夜光杯?”
“夜光杯倒是没有。但是我那有薄胎的瓷杯。”
“是传说中的蛋壳瓷?!”
“不不,那玩意儿有倒是有,但是容易碰坏,我不怎么用它,得拿来送人。欧洲人没见过这玩意儿,可以送个好价钱。一会要用薄胎的瓷器,和火箭的壳子差不多。我专门拿来喝酒的,有那么‘一点点’透,喝个意思就行,好就好在不容易摔坏。你要真想看啊,我家里有景德镇吴十九落款壶隐道人的卵幕杯,我送你一对。”
“好家伙!国姓爷,那玩意儿有钱也买不到吧?!”
“嗨,别说什么买不到。物件是死的,只要是死物就终究有个价钱,哪有情谊珍贵。老林你和什么关系?咱们可是在一个战壕里面蹲...吃过酒的人。再说了,你和我父亲一样大,我是后生。后生敬奉前辈,应该的。我称呼您一句叔叔都不为过。”
“不不不。”林庆业下意识地回绝——他早就听闻,和郑家人做兄弟的都死无全尸。虽然他也知道郑成功和他老爹郑一官不同,但一句“前辈”,还是吓得他背后冒了几滴冷汗。
“那...”他不好推脱,“那就按国姓爷的安排来吧。”
他叫回去一句“国姓爷”,各论各的,让他好受了些,冷汗又给倒吸回去了。
上好的“发酵葡萄汁”一桶桶搬出来。就算堆在空地,奇妙的香味依旧若隐若现。
“我得留点给我老爹。还有,得给宫里知会一声。虽然皇帝应该不喝这玩意儿,但拿去贡一贡总是好的。”
“等一下,国姓。”林庆业问,“这些酒会不会有问题?你看吴用一干人,就是用麻酒截了生辰纲。咱们是不是也得先尝尝才能送回去?”
“有道理。那我就,先来浅酌一小口。杯子拿来,还有酒器。”
郑成功向后招手,早就有喝酒的器具等在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