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台，情况就是这样。他们坚持要把您的赏金退回来，他们说拿着赏金总觉得不踏实，总觉得会被遣散回家。”
“怎么还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那我要是坚持不要呢？”
“那他们说，钱还是给您，就当花钱在您这工作吧。六块可以支撑到王师攻破君士坦丁堡吗？要是不够，他们还可以再出点，哪怕借钱也行。”
“不不不。”朱由检摁住额头，“他们说的是自己在那一刻主观想法，他们不一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我要听诉求，他们到底有什么诉求？他们的诉求总不能是‘花钱给我干活’吧？我这里又不是蟹堡王，他们更不是穿着方裤子的黄色海绵。”
“那就是‘工作’了。”邵纲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很肯定，那些耶尼切里真正害怕的就是失业——就像太监总害怕朝廷完蛋一样。相比较而言，衍圣公就不怕。头上换谁，衍圣公都不换。太监就反过来，他们就是壁虎的尾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第一个被切掉。”
“耶尼切里又不是太监。有手有脚的，去哪不能干活？非要在我这工作？”
“恐怕耶尼切里和太监没什么差别——您别忘了，太监也有手有脚。太监害怕被逐出去，是因为哪里都没有宫里舒适。身在宫中，身距天下大权仅有咫尺之遥。侍奉天上人时，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飞灰都是甘霖普降。而在薄薄的一道宫墙之外，一切都要凭本事去挣。”
“所以，他们不想凭着本事吃饭是吧？”
“是这个道理。”邵纲点了点头。
“这不是胡闹吗？你看我。”朱由检指着自己，“我就是凭本事吃饭的。你，老邵，你也凭着本事吃饭。我们都凭本事吃饭，凭什么他就要趴在我们肩膀上捡漏？他们是鬼吗？鬼才吃别人的剩饭呢。他们想做鬼，他们还没这个能耐。我这个人最爱干的，就是把鬼变成人，通通都要给我变成自食其力的人。”
“啊？”邵纲停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奇怪的机关，让朱由检突然就来了精神。
“所以，制台你算怎么把他们‘变成人’？还是把钱退回来？”
“不急，这要慢慢来。更何况我不能浪费时间和这几个人对耗，还有成千上万的耶尼切里等着我去把他们从鬼变成人；以及还有千千万万想当鬼都当不成的可怜人，他们更需要我来救。这群自扰的庸人，老邵，先交给你了。”
“明白。制台你吩咐吧，我要让他们做什么？”
“让他们去分担锦衣卫的工作。反正你觉得什么事麻烦，就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分担给耶尼切里。”
“啊，那没事了，那没事了。”邵纲松了口气，“这个我很乐意。我还因为要加活——这是减活啊，这是好事。不过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可以选，我倒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你先拿手上那几百个耶尼切里来用用好了，后面那些后面再说。那些耶尼切里干活的时候，工钱一定要付——这也是为了安全。你不发钱，你就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玩意儿。你得发钱，才能知道他们的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