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人进来了。朱由检低头看了一眼——和画上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黑衣，披着蓝金的丝绸绶带，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黑帽。
只是这老头儿的神态完全不像克里斯蒂娜画上的那样慈祥——他脸上没有高光。
这才是奥克森谢纳首相本来的样子。30年战争后半场，他是新教方的实际掌舵人。克里斯蒂娜亲政的时候，战争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这中间绝大部分的烂仗，都是眼前这个老头子熬过去的。战后，他以普鲁士总督的身份继续留在欧洲大陆上，继续统帅着德意志地区的占领军。
理论上朱由检并不需要怕他。他见了莫卧儿的沙贾汗，也是一样谈笑风生。但眼前这位...他是克里斯蒂娜的爹。
虽然不是亲爹，但胜似亲爹。就算克里斯蒂娜的亲爹活着，他恐怕都很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花这么多时间。奥克森谢纳首相把自己所有时间劈成了两半——一半烧给了国家，一半烧给了故人的独女，也就是她。
考虑到这一点，朱由检的心态就更复杂了。
因为理论上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养父和养女——除了国王，没人能做国王的养父，就算继父也不行。所以实际上并不受老头子的强硬约束，只有情感上的。但正是因为这是单纯的，情感上的问题，克里斯蒂娜才游移不定。
这里头哪怕粘上一点世俗的利益，克里斯蒂娜都能马上拍下红色按钮。但这偏偏和世俗没关系，完全是在拷问本心。碰到这种棘手的情况，克里斯蒂娜也只能和以前一样，用跑路来解决。不过这次，有朱由检顶上。
“好吧，奥克森谢纳先生，请坐。”朱由检示意他坐下。和早先一样，两人用荷兰语作为第三语言进行中介。
“凤凰王大人，两年不见，你还是没别。我听说陛下在这里。”
“她...对，她是在这里。不过她还没起来。”
“呼...那就好，那就好。”让朱由检意外的是，老头子竟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凤凰王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我的陛下，有一种，强迫式的早起。她总觉得要是没有在天亮之前起床，就浪费了时间，是罪无可赦。她简直比清教徒还要自律。她竟然也有睡到早晨8点的时候？感谢上帝，她总算从压力的阴影下走出来了。”
“如果你说这个，那应该是吧。和两年前相比，她确实是健康许多了。嗯，也长大了不少。”
“多谢您的教导。我想先王陛下如果还活着，他也会感谢您对他独生女的救赎。我们...我们所有人都没能救她出来。”
“大概，是她自己救了她自己吧。其她也帮了我不少，您不用谢我。哦对了，她的说的事情...”
“哦，您是说那些建议？从地中海进攻奥斯曼，需要德意志驻军从北方配合。这些您完全不用担心。克里斯蒂娜陛下的想法虽然令人惊异，但这完全不是问题。”
“是吗？！你答应了？”
“不不，我的意思是：因为过于离谱，所以根本就不构成问题。”
“我猜大概也是...”
“所以，凤凰王大人。趁着她不在，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向奥斯曼开战？这莫名其妙，毫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