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台？制台您怎么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
“没事，我就是看看，看看。”
突然出现的朱由检让林庆业吓了一跳。他放下饭碗，嘴还没来得及擦就小跑着出来迎接。
朱由检一副闲逛的样子，背着手晃悠。但他东张西望，看得林庆业有些发毛。
“制台...您...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先前不是说，让邵指挥来看看吗？您怎么亲自来了？”
“其实是这么一回事。早晨的时候，来送饭的威尼斯人里头是不是有个大官？”
“是，莫林先生自己来了。”
“那他们估计也发现了...诶，林将军啊，我听邵指挥说有这么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万历二十年壬辰倭乱的时候，倭军在釜山登陆。半路上埋锅造饭的时候，被朝鲜军乱枪击溃过一次。围上去搜刮的朝鲜兵检查了倭军的随身行李，立刻把消息上报到了汉城。然后你们经过讨论，觉得倭军无法久持，是不是？”
“额...这个...呵呵...呵呵呵呵...”林庆业笑了两声，点了点头，但并不说话。他确实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听老邵说，当时你们捡到了一个...一个小小的酱油碟？”
“是，我们捡到的食器全都只有酱油碟那么大。”林庆业豁出去了，“其实，我们朝鲜人也受了天朝的教诲，读过《三国演义》。当时王上面前就有人说了——说三国里头有这段，当年曹操征淮南袁术时候的时候曾经缺粮，就下令用小斛分米。倭军现在用这么小的碗来吃饭，想必菌是因为军中粮尽，都快饿死了。然后...然后后面的事情，制台你应该都知道了。”
“林将军，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盲点——日本人虽然吃得少，但他们用的饭碗其实不比我们的碗小。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是你们朝鲜的碗太大了？”
“哈？是这样吗？”
“来来，我把我用的食器带来了，林将军带我去看看你的吧。”
“好吧。”林庆业躬身带路——他就在船旁边搭了个避风的毡帐，铺了垫子。除了他之外，还有副将等五个人在一起用餐。
朱由检到时，他们还在吃。
“现在几点了？”朱由检回头问邵刚。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距离放饭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们还在吃。”
“见鬼了，怎么要吃一个小时这么久？他们到底是在吃饭还是消遣？”
“我只能说二者都有...我知道你不信，你看一眼就知道。我第一次看我也不信。”
几个人出来站队，朱由检往里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
坐主位的林庆业用一张小矮桌吃饭，桌上竟然摆了六个碗两个盘。离他最近的两个巨碗，小的那个都有脸大，大的那个和鱼缸一样大！
小碗里盛放着白米饭。半边吃空，另外半边堆得和供桌上祭天的贡品一样高。大碗里盛着酱汤，也和养鱼似的盛了一大碗。现在虽然已经喝掉一般了，但汤渍还在碗口，显然一个小时之前是盛满的。
六个碗依次缩小，似乎摆放的时候是叠套的。除了两个巨型的超大碗，还有两个大碗，两个中碗。从大到小，依次盛着红豆粥，米酒和泡菜，最小的那个碗里头装着黄豆酱——那个酱碗，才和朱由检的饭碗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