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龟船的“上肋”,朱由检走到了甲板中间,站直了身子。
抬头看,头顶是一条龙骨,两边是肋板——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诶。”克里斯蒂娜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有没有一种错觉?觉得这船好像翻船了。”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那肯定啊,谁看会觉得奇怪。一般的船,龙骨和肋板在下,上面甲板是平的。这个龟船倒好,龙骨和肋板在顶上,船底反而是平的——我看着这玩意儿要是上下颠倒,恐怕比正着开船要更稳当些。”
“你还别说...上面要防火密封,还要包铁皮,这确实是造船底的操作,我先前也给斗舰的船底包了铜皮,这样方便打理。诶,我说,林将军,你们对船的造法是不是有一些独特的理解?”
“额...”林庆业想了想,“这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朝鲜的造船术并非来自自己。因为各位也知道,朝鲜一国是靠山吃山,并非靠海吃海。有这么好的造船术,其实是来自高人相助。”
“原来不是你们自己的技术?”克里斯蒂娜问,“那是哪里来的?”
“来自琉球——我国世宗大王曾吩咐:‘琉球国乃皇帝陛下锡命封爵之邦,非野人、倭客之比’。朝鲜和琉球同朝为臣,是兄弟之邦。所以我们以天朝藩属的身份,给同为天朝藩属的琉球国以对等待遇——具体来说,是参照三品堂上官来办理。”
“这什么时候事?”朱由检问。
“这事情说来话长,涉及到朝鲜和琉球的邦交。简而言之,朝鲜和琉球因为经常互相送还漂流民,在宣德六年(1431年)正式建立了互访的外交关系。”
“那琉球很开心是吧?”
“是啊,琉球开心坏了,因为当时琉球分成三个山国,彼此之间希望得到域外大国的认同来统一琉球,来朝鲜的是中山国。因为中山国太小,其他国家都不买中山国的账。但朝鲜不一样,朝鲜受天朝衣钵,沐浴圣化。皇帝陛下说琉球中山国是天朝封臣,那琉球就是朝鲜的兄弟,朝鲜要自觉地像老大哥一样对待自家兄弟,自然是不能从实力出发和琉球对话——毕竟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那...”朱由检微微一笑,“琉球有没有,就是把自己一个劈成三个,分三路使节轮流来活动?”
“没有,那是在天朝,琉球在天朝不敢造次。但琉球和朝鲜一点都不客气,演都不演了,他们直接一年来三趟,世宗朝的时候来得最多,甚至一年来五趟。每次都带来一大堆礼物,我们还要想办法回礼,实在是麻烦得不得了。”
“好家伙,这送节走亲戚呢?你们是不是还要凑份子?”
“诶呀,要的。婚丧嫁娶两边都要通报,然后又是一通互相送礼。朝鲜礼曹有个账本,现在还欠着好些呢。就看琉球王什么时候死的时候,我们好派人去吊丧,把这件事了了。唉,不过麻烦归麻烦,日子还得过。”
“那你们可以和琉球明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