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老爷，请这边走，舵往左打。”莫林就这么站在郑成功旁边，用波斯语提议——作为长期和奥斯曼交战的威尼斯海军上将，莫林也没想到自己在奥斯曼人身上练出来的波斯语，在这里也能用上。
也多亏了波斯语，他才可以直接和王师进行交流。这非常重要，绝大多数威尼斯人就只会威尼斯语或者其他意大利语方言，顶多加上教会拉丁语和德语、法语之类的大语种，以及希腊语。
会波斯语的议员极少见。波斯语虽然在奥斯曼建国早期曾经作为宫廷语言使用，几百年来奥斯曼一直在奉行去波斯化政策。对目前的奥斯曼来说，其官方语言有二。
一个，是莫名其妙的，只有奥斯曼皇室和官僚自己能听懂的“奥斯曼语”。区别于低贱的“土耳其语”，奥斯曼语中加入了大量高级而复杂的词汇。另一个就是希腊语了，希腊语也是官方语言。实际上，奥斯曼还强制要求所有在奥斯曼的基督徒统统说希腊语，反倒把希腊语普及到了过去罗马人普及不到的地方。
苏丹在和朝臣、使节交流的时候使用奥斯曼语——至于苏丹私下里说什么，没人知道，或许和太后一样说希腊语也说不定。
而作为一种基于波斯语和土耳其语生造出来的语言，奥斯曼语在阅读时简直令人头皮麻烦——就像让汉字使用者去阅读西夏文那样。远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凑近一看什么都看不懂。
所以在很多场合，比如文学创作、日常书信，乃至于“非正式外交场合”，奥斯曼人还是在使用更泛用标准波斯语。
“非正式外交场合”，这对莫林将军来说就很常见了。他和奥斯曼海军打交道的时候都是直接用波斯语往外蹦，送来不管那劳什子“奥斯曼语”是什么东西。
纵观整个威尼斯国会，在2500个议员中，能说一口流利波斯语并且能够精准地表达自己的复杂观点的人就只有他一个。如果不另外找翻译，他天然地就成了王师和威尼斯双方唯一的直接沟通渠道。
这是一种名为“第一接触”的独特职能。在科幻片里，他这种通常也都是主角。当然，这个活也可以叫“带路”。
命运把“带路”的神圣使命降到了莫林先生头上——而且，身为引水员的他在物理上也是负责带路的。
郑成功举着望远镜。进入了威尼斯泻湖他才发现，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这里明明是繁忙水道，却满地都是沙洲和暗礁。大船贸然开进来肯定会搁浅，只有划着贡多拉小舟的威尼斯人可以在这里晃来晃去。
“原来这里有不少沟沟坎坎呢。”说话时，郑成功也没有放下望远镜。他想尽量用自己的脑子记住这条线路。不止他一个人，有十几个水手都在观察水域四周。虽然走一遍不一定能走通，但至少后面再进来时不会直接一头撞上暗礁。
“你们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忍不住问。
“我该怎么回答呢...这确实是故意的。泻湖是威尼斯最后的防线，也是八分之三罗马帝国的护城河。实际上，我们并不经常把这么大的船开到泻湖里头来。所以，我这个经验丰富的引水员才自己来引导航道。不过您不用担心，就算不小心搁浅了，我们也能尽快把船给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