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指挥，制台他怎么说的？”邵纲自己一个人回了厨房。他一回去，锦衣卫就像猴群似的把他围了起来——这关系到他们今天这日子能不能过下去，每个人都比猴还急。
“怎么说呢…”邵纲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师父，制台他是不高兴吗？”小陆问。
“他要是不高兴那倒是好了。他要是不高兴，至少晓得知难而退。可他…他古怪就古怪在，他竟然觉得光禄寺的菜很好吃。”
“好吃”，这个词照理说不该出现在这里。照理说，对光禄寺菜的最高评价应该是“能吃”。如果不能吃，就是光禄寺出了问题。如果能吃，说明光禄寺顺利完成了任务。
但是好吃…这就是另一回事了。觉得光禄寺的菜好吃的，多半是有什么毛病。
“师父，制台他，怎么说的？”小陆试探着问。他觉得，朱由检应当很有品味，事情不该是现在这样。
“他怎么说？这就是难办的地方——他说好吃，而且不是敷衍着说好吃。他说今晚要吃这个，明天后天都要吃这个，还把那几位全都叫来吃——这叫我说什么好？”
“哦~~”小陆恍然大悟，“原来制台喜欢吃糊糊啊！这么久了，我们怎么就没发现呢？”
“诸位，这是我的失职，我有错。”邵纲闭着眼睛，“我没有早点察觉到制台原来很喜欢吃糊糊——其实我早该察觉到的。他在印度的时候就很喜欢吃各种印度咖喱，他复原八珍当军粮的时候，那道淳熬也是饭上浇糊糊。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吃糊糊。”
“对对，师父，我想起来了。那道捣珍，也叫午餐肉什么的，也是肉缠上淀粉捣成肉泥，然后装罐密封。”
“那就对了。他真的很喜欢这么吃…除了这个，就是烤肉。烧肉，烤肉，烤得焦焦脆脆的。但他还不爱放调料，就爱吃火炙的鲜肉。”
“诶，师父，你说…制台他是不是品味有问题啊？红烧黄焖，哪个不比糊糊好吃？”
“瞎讲！”邵纲一个暴栗敲上去，“先不说你胡乱说制台品味的问题——红烧黄焖？有本事你在这里做个正宗的出来。这地方连酱油都没有！上哪做正宗的去？”
“啊！”小陆猛然一拍手，“我明白了！制台这是在体量我们！呜呜~他还是那么爱民如子。”
“呜呜~~”一众锦衣卫都以袖掩面，都跟着小陆“呜”了起来。
“嘁，算你们识相。”邵纲满意地点头，“不管是不是为尊者讳，你们就这么认为吧——不过，制台还说了另一件事。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爱吃糊糊，因为糊糊有味道。而光禄寺菜系的糊糊，水平似乎还很高。我们刚才随手一亮，连吃糊糊长大的糊糊国王，那位克里斯小姐都赞不绝口。说明咱们的糊糊，应付任何一个糊糊国王都可以了。”
“原来我们这么厉害啊！”
“呜呜~”这回下面真有人带上了哭腔，“我看谁还说我们敷衍了事。光禄寺采买的那些个菜，能吃吗！太祖爷早年被蒙古人追杀的时候，他就算饿晕了也不会吃这种猪食啊！把猪食做成人能吃样的，我们容易吗…总算，有人能体量我们的工作了。我就说嘛，我们这些天子宿卫甩下脸面来干厨子的活，怎么能干得还不如普通厨子呢？一定是吃饭的人不会吃！诸位快看呐，这些欧洲的糊糊王，他们都爱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