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答应了？”朱由检还没睡下，就接到了口信，“这搞什么？这么容易就答应负荆请罪了？他不会想要假意答应日后悔过吧？”
“是的，他答应地非常干脆，而且强烈要求明天就上船来引水。”邵纲站在门口回答。
“啧。”朱由检坐了起来，“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实际上，我让他负荆请罪是一个‘折衷’的方案。负荆请罪并不算羞辱，但也算认罪了。国姓也提过类似的方案，他说按照福建的习惯，可以红绸大烛赔礼——我们两个其实都觉得，罗马那茬可以淡化，要的就是个态度，并不需要实际地去惩戒罗马人。毕竟，我们也不是罗马人嘛，也不是非要给泉下的罗马人出这一口恶气，差不多就得了。但是——这么一茬，难道他这么快就想通了？老邵你觉得这可能吗？”
“我觉得并不可能。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我见过的人多了。有些人可以成精，但成精的人不一定都反应快。能够临阵断机，快成这样，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
“那他也不算。我看过他的履历，包括他今后几十年的人生。他也只是中人之姿，只是抵抗意志非常坚定，以及拥有几十年的海上作战经验。他属于那种，屡战屡败，但是屡败屡战的。不算硬茬，但也是相当难缠——这种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要真是这样，奥斯曼也不至于在衰落期的时候也能单手按死威尼斯。”
“那么...制台。”邵纲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奸不自招，忠不自辩’。根据我多年的工作经验，这家伙绝对不是不打自招。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正好对上了他的‘奸谋’。”
“奸谋？是说他要害人？”
“不是。奸谋的意思是‘为己’，说明肯定有什么事，是对他自己有利。是因为对他自己有利，所以他才答应得这么痛快。”
“哈？我让他去请罪，到底对他那里有利了？难道...等等...”忽然，他停了下来。他盯着面前——
灯光在桌上晃动，灯油在灯芯上跳来跳去，发出微不可察的“滋啦”声。海浪拍击着远处的沙滩，“沙沙”作响。在集中精力思考的时候，就算是这么小声音也能听清。
邵纲站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他知道，决不能打扰狩猎中的人。
几分钟后。
“原来，是这样。”终于，朱由检的表情释然了。
“头儿你想到什么了？”
“很重要的事情。你把奥古斯塔叫过来，非常重要。就算她在睡觉，也要把她叫醒。”
“明白。”
——“他没说什么事吗？”奥古斯塔左摇右晃地迈步。刚刚从睡眠中被叫醒，她现在很迷糊。邵纲提着灯在前面慢慢地走，她眯着眼跟在后面，路都不看。
“没有。制台只是说，非常重要——到了，进去吧。”邵纲打开了门，目送奥古斯塔进门，然后合上。
站了一会，邵纲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