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郑成功从拔步床上醒来。被重重床缦裹在中间,他听不到外头的甲板上的叫嚷声,只有欺负晃动的船身能让他想起自己还在船上。
“第三天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床缦——外头还是黑的,因为他拉了窗帘。床头仅点了一根照明用的蜡烛。
蜡烛已经快烧光了,就和他的耐心一样。
“我可没想到,离开了大军之后竟然会变得这么没耐心...来人。”
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但门立刻便开了。
“国姓爷,您要起了?”
“起了。”
“明白。那么您今天是在床上用膳,还是在桌上?”
“桌上吧,我没那享受的心情。”
“明白了,那跟您上荷兰全餐。”
“不用,上豆浆的饭团子——我现在越来越理解他了。当你一天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时候,你可没时间去享受早餐。不过...长崎蛋糕来一份。”
“啊,长崎蛋糕?这要现烤,没法立刻上桌。”
“可以,饭后送来也行。我这暴脾气,得吃点甜的来压住。这群巴巴里乌龟,竟然能在城里缩着不出来,我算他狠。外头有进展没有?”
“没有,一点动静没有。船都停在港口里,已经被火箭烧掉5艘了,他们还是没出来。我们已经烧掉了五...”
“不要报账了,吃饭前不要报,饭后再说。”
饭后。
甘辉坐在小圆桌对面,看着郑成功吃饭,报账的单子是他送来的。
甘辉斜袒着上身的粗麻衣服——他没穿正装,因为水量已经开始配额,没有多余的水能拿来洗衣服了。他甚至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走了进来,这样可以省掉洗鞋袜的功夫。
郑成功捻着油纸包里的饭团,还剩最后一口,另一只手拖着账本用拇指来回翻。
“搞什么,真烧掉这么多钱?”
“是的,国姓。围城三天,全军开销四舍五入有1万3千块。人要吃喝,炮要装药。不过这笔开销是按照未来10天都要在海上的开销——如果10天里我们能上岸,开销会少不少,因为不用连水这么基本的物资都要回埃及搜集。”
“怪不得这个海盗窝修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到埃及中间一千多里全都是沙地,绿洲都找不到几个,实在是让人头疼。”
本来这样的沿岸任务,船队可以上岸去搜集补给。然而北非这里赤地千里,最近的可以补给的港口在36小时的航程以外,附近的岸上只有沙地和荒地而已。
几十艘斗舰现在就像在潜水,只能用细细地管子和上头通气,最多去潜水钟里头呼一口气。
“国姓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吧。”
“要不咱们,撤?诸将合议,都觉得继续拖下去不是个头,憋得慌。这又不是刘香,他屁股一撅我们就知道他拉...这是巴巴里海盗,我们不知道这里的水多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能抗多久。”
“你们要搞清楚,你们现在不是在给我打仗——要是给我打仗,那我当然可以大手一挥,大家商量商量,是走还是留。现在咱们是在给朝廷打仗,朝廷让我们打突尼斯,我们就要去打。哪有自己商量了就可以退兵的道理?这是能商量的吗?哪天谁来当天子是不是也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