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朱由检放下茶杯,“用茶包怎么就野蛮人了?当野蛮人真好我就是喜欢当野蛮人。”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难道说你对这个‘茶包’有什么见解?”
“反正,我就是喜欢用茶包,完了还兑点糖和牛奶,再来点仙草,来点西米,来点红豆...”
“好家伙,这么一大堆东西放进去。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喝八宝粥?你想喝八宝粥直说啊,别糟蹋茶了。”
“难道你不觉得茶包在国内也能大卖吗?”
“嗯...我完全不觉得。我觉得茶包这种东西非常鸡肋。”
“为什么?”
郑成功摸着下巴,想了一阵,“其实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奇怪的不是我们,而是别人——总觉得我国以外的那些蛮子,他们总是容易‘着相’。你说,糖就非得顿顿吃吗?米饭就非得顿顿吃吗?茶就非得顿顿喝吗?可有些人就非要顿顿吃米饭,顿顿吃茶,吃不到就造反,你说奇怪不奇怪。”
“有道理,可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他摇摇头,“反正,我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子曾经曰过,‘君子食无求饱’。这意思是,君子应当在饮食之类的欲求上有所节制。按照子的要求,得发于心,止于礼。如果是‘真的喜欢’,那当然可以,人之常情嘛。但人的欲求必须要在某个‘边界’停下来,这个边界就是礼。”
“那你觉得买你茶的人应不应该在某个边界停下来?”
“咳...那当然不愿意。”
“你不是觉得这样不‘礼’吗?”
“可我是做生意的啊——无奸不商,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做生意的人,天然就是在礼的边界上反复横跳得。我这个时候可没把自己当成君子。大概,得等我退休之后吧。等我把事情全都办妥了,我才有当君子的余裕。唉,可惜我那个儿子啊。啧啧。这个我那儿子先不说了,先说这个茶包。”
“所以你的意思是,茶包在国内鸡肋,是因为不会有那么多人硬着头皮去喝茶?”
“那是当然喽。我就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想要喝茶包呢?只有那种,不喝茶就会死的人。我用膝盖都能想出来,包在袋子里的茶粉得有多廉价。那玩意儿连茶的品相都看不出来了,可不就什么乱七八糟的茶梗、碎末往里头撒,品质能好就见鬼了。可是,问题来了——”
他按着桌子:“都穷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喝茶呢?这不有病嘛。穷成这样,喝水不行吗?水也不是不能喝。在水和这种劣质茶之间,我当然是选择水——而且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在水和茶包之间选择茶。”
“嗯?我倒真没想到。”朱由检看了一眼奥古斯塔,后者也无奈地摇头:“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这也是一种群体性迷狂吧。不过他说得对,那些‘小国’确实很容易出现奇怪的习惯,就像峨眉山的猴子一样。什么都不管,一定要喝茶,我觉得也有可能是群体性茶瘾。实际上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是吗?比如呢?”
“那可多了去了,比如新大陆就有可可上瘾的,埃及有咖啡上瘾——这本质上和抽烟喝酒上瘾没什么区别。要说区别,大概就是危害性没那么大...嗯,相对而言没那么大。也有瘾厉害的。但对大多数人几乎无害。”
“那为什么我国没有呢?”
“我想可能的原因是,你国实在是太大了。这种群体迷狂式的成瘾,需要的不是基数,而是比例。英国不大,所以很容易养成全民饮茶的习惯——他们管这个叫文化。你们嘛,喝茶上瘾的人也不少,但总的比例不够大,顶多是在特定的地域有人嗜茶如命。”
“哦?”一旁的郑成功来了精神,“原来是这样...那日本也是这样?为什么日本人都爱吃大米?”
“日本啊,日本是另一种情况——日本的武士阶级完全可以说是另一个种族了,一个天龙人种族。各地武士间方言的差异要远远小于民众方言的差异。九州和关东的百姓不一定能对话,但是九州和关东的武士通常是交流无阻的。所以如果你把武士单独视作一个民族,那他们的人口基数并不算大。在这样一个并不大的群体中形成‘死了都要吃大米’的习惯,并不算难。其他人,则是受了武士的影响。哦,对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实际的情况很复杂,我这个是从传播的角度来说的。你从各种角度分析都会由不一样的答案,不过我觉得这么分析对你们卖茶的计划更有用。就比如——你们二位如果想在国内卖茶包,怎么办?首先就可以确定的是,全国上下一包茶是不可能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