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的帐篷里吊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朱由检就睡在灯下头,脸背对着帐篷门口。
帐篷的四角透进来早晨的光线,四边被风微微吹动,将沙子吹到了帐篷内的地毯上。
“头儿,头儿。”邵纲走进来,按着朱由检的肩膀使劲摇晃。
“干嘛?什么事?”
“外面有东西,你看看吧。”
“好事坏事?”朱由检扭过头来。
“兴许是好事...至少你出去一看肯定觉得是好事。”
朱由检晃了晃脑袋,没换衣服,踩着鞋就出了门。他自己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刺目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但他眯着眼就能看到邵纲要他看的东西——
绿的!全是绿的!
他把脑袋缩回来:“老邵,我是不是没睡够...怎么眼睛都绿了。还是说,你看着也是绿的?”
“后一种。”
“哦...”朱由检缓缓点头。他揉了揉眼睛,把门帘撩开一条缝,朝门帘底下扫了一眼。
“草!”
“对啊,头儿,我看到的时候也是一声...”
“我是说植物。我这门口怎么长草了?”
“额...我也不知道。”邵纲蹲下身子,把朱由检刚才看到的那一搓草给拔了起来、
“头儿你看,这个草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他就...一下子全绿了呢?”
“全绿了?有多绿?”
邵纲又朝外瞄了一眼:“头儿你现在也醒了一会了,能朝外看了。你自己看看吧。”
朱由检便朝外瞄了一眼——只瞄了一眼,他就把脑袋缩了回来。
“没错,确实是‘全’绿了。遍地连天,都是绿的。”
“那你怎么不接着看?”
“我得拿眼镜。我眼镜呢?帮我找找...我鞋呢?我帽子呢?我的牙刷呢?”
——叮咣五六忙了一阵,朱由检从里头走了出来。
“啊~~”他吸了口气,又呼了出来。昨天空气里只有燥热,还有一股莫名的“糊味”。刚才吸了一口,是雨后的味道。
睁开眼看,确实是绿的。
虽然从近处看,冒出沙地的草不算密集。但草地一直延伸到天边,几百米外就看不见沙地了。到了几公里外,连整个沙丘都变成了草丘,遍地都是草。
周围是稀稀落落的惊叹声。早晨六点,还有许多人没起来,还没看到眼前的奇景。但不远处的马穆鲁克已经炸营了,不少人就这么扑在地上,亲吻着绿地。
虽说是“绿地”,但其实还是沙子,仅仅是表面长了一层草甸而已。那些马穆鲁克亲了一嘴沙,缺亲得更起劲了。
“嚯...这跟野猪拱白菜似的,都供出个沙坑来了。”朱由检本要上千去劝阻,但看到他们那“久旱逢甘霖”的劲,还是打住了。
“老邵,埃及多久没下雨了?”
“我先前问了一下——泥螺和从今年下半年就开始干旱,水量变少。据说他们这里有每年一次的泛滥,会把黑土冲到岸上来。但今年就算到了丰水期,水也没能漫过堤坝。我猜他们等了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