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老邵,原来你还藏了私货。”朱由检把玩着手上的一个银闪闪的枪状物。
这东西确实是枪,有握把,还有扳机。但枪口却不是一根枪管,而是一个胡椒瓶似的滚筒。
在他的认知中,和这玩意儿最接近的东西应该是左轮枪。但左轮枪只有弹仓转,没有连着枪管一起转的。连着枪管一起转的确实是有,这在19世纪变成了加特林,早年就是一种名叫“胡椒瓶”的奇门火器,西部片里头能见到。他也在黑帮片里头见过,因为这玩意儿比早期左轮手枪更皮实,也更安全。
但和左轮枪不一样的是,左轮枪有底火,这玩意儿是燧发的。所以每根枪管的后头都开了个小天窗,用来当做火门——由于枪管回处于倒置状态,这火门开得极小,让朱由检不得不怀疑这玩意儿的击发率是否可靠。
“所以,老邵,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东西和迅雷铳是一个系列的产品。迅雷铳有六根枪管,附带护盾和近战用的斧头。也有去掉乱七八糟的配件,只开枪的,就叫‘五雷神机’,枪管是五根。三根枪管的,叫‘三捷神机’。后来赵世祯发现三根枪管最实用,就加了枪机,做成了翼虎铳。后来也改成两根的,叫震叠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哪些是用过的吗?”
“迅雷铳很有名,用了,但反响不佳——边军的大头兵,他们的保养能力未必比印度人好到哪去了。其余的,全都扔库房吃灰,根本就没人用过。倒是三管的翼虎铳,这个能用,锦衣卫用过,我自己也有。但我寻思,这玩意儿的枪管太长,我就自己把枪管给它锯了。锯掉之后发现三管就不够意思了,所以我一寻思,就把这玩意儿给改成了六管。”
“这么说,同款就一个?”
“嗯,就头儿你手上这一个,我自己做的。”
朱由检举起了那个六管的胡椒瓶,对着没人的地方比划了一下——每个枪管都有准星。只要将其转动,就能将六根枪管一一和发火的机关对齐,然后陆续打出六发去。
他又借着光对着枪管里头看了一眼,发现竟然已经装填好了,明晃晃的铅弹和他看了个对眼。
“嚯!老邵,你装填过了?你不怕我走火?”
“有保险,手铳都有这玩意儿。只要打开了,击锤就落不下来。”
..
“呼...吓我一跳。我说,你这玩意儿这就装填好了,难道是准备马上就打出去?”
“这种装填方法是长期封装用的,里头有蜡做密封,弹丸也有。就前头舒贾玩的那个十连发竹节枪,它就是这么装填的。”
“等会...”朱由检忽然发现他对这玩意儿并不陌生,“这不是装烟花用的吗?有没有保质期?”
“也确实是烟花...”邵纲指着枪说,“您自己看,火门是封死的,用的是蜡纸,和烟花一模一样。所以我不怕它走火就是因为这个,你得先把包装纸撕了它才能打。至于保质期,我一般半年一换,装一次管用半年。”
“嘿,这玩意儿不错啊。你那有没有多余的?给我一个防身。谁要想刺杀我,我掏出来就砰砰砰砰砰砰,那可太快乐了~”
“这拿出来究竟是送给您的。因为今天不说三眼铳的事情,我都把这玩意儿忘了——这玩意儿我从来就没用过一次。”
“为什么?”
“因为我没用过啊。”
“哈?因为你没用过?所以你不用他它?”
“是这么个意思——因为我从来没用过,所以我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靠不靠谱。毕竟出门是要搏命的,谁也不会给我连开六枪的机会。但头儿你不一样,你什么都没用过,所以给你什么都没区别。”
“这倒也是...”朱由检摸了摸手上那胡椒瓶似的转筒,四下里看了看,“那个,你有没有枪套之类的东西?”
“没有。但是可以现做。”
“那就现做一个吧。我有预感,最近可能要用到。做个枪套来,我好随时带在身上防身。”
“其实...头儿啊,我拿出这个来还有别的意思。”
“嗯?”朱由检疑惑地望着他——他觉得邵纲就像海绵里头的水一样,虽然怎么挤都有货,但不挤就不说话,话比进了曹营的徐庶还少。今天他怎么就主动提意见了呢?
“我说,老邵,你想讲什么?”
“您看看这个连发的手枪,怎么样?”
“很不错。”
“那您觉不觉得这个东西很适合装备我军?”
“你是在向我推销你的发明?”
“不不不。第一,我不是在推销,我只是在献策。推销要钱,献策不要钱;第二,这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略做改动罢了。”
“你这个...倒是真让我不好决定了。我倒是不在乎钱,朝廷连五雷神机和迅雷铳都能发下去,不用说这种胡椒瓶手枪了。关键是这东西,我还真不知道适不适合我军。”
“‘书上’没写吗?”
“书上?哪有啊,但哪有人用这玩意儿打仗?山贼火并才用。所以我很头疼啊!找不到参考,我就得去求证。如果你坚持要这样,我建议现在就开始组织试验,小规模装备然后...”
“等等。”一直在旁边默默看书的奥古斯塔忽然抬头,“这种问题我建议你们去问专业人士。自己求证的工作量怕是和发篇nature
差不多。”
“这个,难在哪里?”邵纲问。
“难就难在这年头没有nature——明白了吧?搞研究不是俩嘴一张就能完成的。你要想搞研究?金石学可以,钱老头他有生之年把甲骨文翻译个架子出来都没问题。但也只能是金石学,考古学还是办不了。因为钱老头只会用金石学的方法去研究,他不会考古学的方法。别的就更不用了,挨着边的都没有。所以我建议你直接去问专业人士。”
朱由检挠了挠头:“那您说的专业人士到底是?”
“你也认识,而且你可比我更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