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贡世界的边缘,在基督教世界的边缘,甚至是在波斯-印度世界的边缘——孟加拉几乎是所有已知世界的边陲之地。而正是因为这里还是一片尚未被开垦的荒地,郑成功嗅着味就来了,就像饿汉进了馆子。
比起南洋,他还是更喜欢印度。因为南洋的事情总是一团糟,有一大堆帕迦鲁荣、马京达瑙、邦阿西楠之类的连名字他都认不全的南洋土邦。南洋的秩序虽然依旧握在他的手里,但他本人对这套机制的运行始终无法上手。
毕竟,这可是他老爹一辈子的心血,他自己也没指望在几年内玩转。
虽然毗奢耶那伽罗、萨姆巴尔普尔、毗湿奴普尔之类的名字他一样不懂,但他根本就不需要懂。南洋有南洋的规矩,但印度的规矩他完全可以重新制订。他甚至可以完全不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印度土邦叫什么,只要给他们换个汉名,乃至直接上编号都行。
至于这些印度人,那就更方便了。暹罗和缅甸的名字也是乱七八糟一大串,还有许多生僻字。比如缅甸国王叫“勃印曩瑙亚塔明绍”,根本看不懂,朝廷直接叫他“莽应龙”。他儿子叫“南达勃因”,根本不姓莽。但为了表示宗系关系,朝廷叫他“莽应里”,要不然根本就搞不清谁是谁。
说白了,朝廷叫他什么,跟他自己没关系,完全是看怎么叫比较顺口罢了。有时候明知叫错了,还是以顺口为重。比如大明一开始管丰臣秀吉叫平秀吉,后来知道他不姓平,姓丰臣,前头叫错了。
但是大明怎么可能叫错呢?前头平秀吉叫得多顺口啊,一定是他自己把名字起错了。所以所以后来册封的时候,朝廷给他写的名字是“丰臣平秀吉”。
眼下,又到了让藩王签字的时候了。
舒贾把自己那碗佛跳墙吃干抹净,碗碟收好,端上了一杯茶,消受得很。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郑成功给他的“行政代理服务协定”,另一手端着茶碗。
一边看着,他一边小口饮茶。
看了一会,他放下条约。
“看完了?”
“没看完。额,国姓爷,这个是什么?”他指着自己杯子。
“那个?景德镇御窑的青瓷茶杯。你想要吗?”
“不不不,我知道这是茶杯。我想问茶杯里头的是什么。”
“你认识茶杯,竟然不知道这个杯子是拿来做什么的?”郑成功回头问翻译,“他们管茶杯叫什么?”
“国姓爷,他们不叫‘茶’‘杯’,用的是一个专有名词。所以他也不知道茶杯是什么。”
“切,茶都不喝,还好意思叫自己蒙元余孽...诶?他们不喝茶?你问问,你问问他们以前喝不喝茶。”
翻译转述了郑成功的问题。
“茶?这个叫茶?以前没有喝过。”
“那你觉得怎么样?”
“非常高雅的味道。不同于俗人的饮料,这种‘茶’刚入口时是苦的,但苦之后却又甜了,甜之后又香了。真是高雅,上流的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