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照旧？”朱拉木茫然道，“既然一切照旧，为什么又要重新拟定？”
“因为这次本王我要亲自签名！还有，我要奥朗则布亲自手写盟约，要手写，明白吗？我认得他的字，花里胡哨的波斯悬体字。你让他给我手写一份，要工工整整漂漂亮亮，要一式两份。然后，我才会在上头签字。”
“哦...是这样。那我们，可以顺便给您装裱起来，如何？用金框装裱。”
“嗯，可以，非常好。”穆拉德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要是我的手下有你这么识相就好了。”
“诶呦，我可比不得您的手下。我就在这和您说了一天话呢，他们可是天天和您打交道。那他们得有多...咳，那个，我现在就去写信。”
“嗯，去吧。别忘了要他自己手写哦。”
“明白明白，我这就去。”朱拉木躬身告退，转身走到门前，掀开门帘——
门帘一掀开，却并没有阳光射进来。外头乌压压一片，有灰头土脸的，有全身是血的，就差缺胳膊断腿了。人人都对在里头待了许久的朱拉木怒目而视，看着这个占了坑位许久的家伙。
朱拉木赶紧朝一旁闪开，不敢在这些身披铁甲的红眼大汉面前停留。
人群中挤出来一个高个子，众人给他让路，让他走进了穆拉德营帐。
“谁啊？我不传令，谁让你进来的？”
“是我...”来人摘下了挡住面部的头盔。
“哦哟！赫斯基先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一身土？”
“刚才我从您这出去，去前头查看地道。我刚走到地道后，前面地道里头轰隆一声炸开个火球...”
“哦，我知道。”穆拉德喝两口面前发泡的白葡萄汁，“然后呢？你这又是怎么了？”
“炸出来黑柱一样的冲天沙土，浇了我一身。”
“那你一会出门的时候踮着脚，小心我的地毯——还有，到底是怎么炸的？”
“有些印度人，把油灯和火药一起带进了地道，所以...”
“我早就知道这些印度人不靠谱！前几年我和奥朗则布对战波斯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群家伙简直是不长脑子。拢共就七门大炮，这些炮兵都是精选出来的。结果竟然还有人往炮管里双倍加药，整门炮都炸飞起来了！当时我就在军营里头，差点把我吓出毛病来！”
“您真是身经百战了啊...”
“用不着你说，本王可是战功卓著，只是经常被奥朗则布抢功罢了。你看，他造反之前不还是要拉上我才敢造反？呵，不说我的事了，说不完。你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拿下这座城？”
“快了。荷兰人同时开挖三条地道，今天只是炸了一条，剩下两条也足以把荷兰人干掉了。就是，他们要加钱，因为炸掉了百分四十的火药。”
“有这么多吗？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
穆拉德抬眼看了看门外，门外的甲士早就退了开来，他能从这里往见山巅上的苏拉特要塞，望见帝国的国库。
“罢了！加价就加价！让他们继续动手。”
“其实朱拉木也带了舰队，他那里也有火药...”
“不，我不会求奥朗则布的。就从荷兰人那里买，他们口风严实。你们还有多久能拿下？”
“就今晚。今晚就给您放个大烟花，把这群不识相的库吏给炸上天！”
——当天晚上，地道挖到了苏拉特的第一道城墙下。苏拉特不止一道城墙，但火炮几乎都布置在第一层。
本来第一道墙就算破了也不是没法守，但城内守军就只有一千五百人，攻城方是他们的三四十倍。守军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外围的火炮。火炮要是没了，想靠人命来节节抵抗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