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台，舒贾他本人亲自来了，他已经到吉大港了。”
“嗯？”早晨七点正准备起床的朱由检，忽然就收到了邵纲的通报：“他怎么突然就来了？先前张煌言去见他，他死活都不来。怎么现在我都还没邀请，他自己就直接跑过来了？”
“据说是，因为沙贾汗病重的消息。”
“那他的消息倒是灵通，只比我们慢了一拍。他从哪来的消息？”
“我们调查过了。莫卧尔没有邸报这种官方信息，但各地土邦都会在德里派驻人员，抄送都城内的信息，然后分别寄回自己的领地。舒贾他大概是收到了哪些人的通报。”
“那他怎么会比我们还慢？我们是收到了流散商人的信息。因为是海路，所以快些。但德里到孟加拉也是走水路，照理说他们他应该比我们早几天才是。着不合常理啊。老邵你怎么看？”
邵纲想了想，回答说：“出现这种消息迟滞的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一种是丢件了，一种是压根就送不出来。我猜问题出在后一种上，是有人在故意拦阻。”
“那怎么又送出来了呢？”
“嗯...”邵纲摇了摇头：“制台，我实话说吧，我觉得这个达拉舒科，他很有问题，他问题很大。国君病重这种绝密消息，他竟然一夜之间就闹得全国皆知。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呐...”
“哪个？”
“就是煤山上那位大行皇帝。究其原因，是因为身边只有正确而无用的忠臣，众正盈朝，所以...”话说到一半，邵纲自己却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不打算继续说。
“说啊，老邵你继续说啊——你说吧，我不在乎你说‘大行皇帝’如何如何，反正不是我干的。”
“倒不是因为大行皇帝。只是，再多说不太好，这个头不能开。一旦开了先例，下次每回我都爱说两句，锦衣卫就乱了。防微杜渐，就是要从我本人开始，不越雷池一步。”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你就举个例子吧。”
“举个例子...这就像家中常备大山楂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呢。再比如，做衣服总会剩下些布头，因为买的布一般都会多些。为什么会多呢？因为只要不是穷得连一寸布都要斤斤计较的，一般都会多买些。这样就能留出些冗余，以防不测。”
“原来你是在说系统冗余...确实。‘他’把周边看似不必要的东西都给踢掉了，什么事都自己来。这除非是有诸葛亮似的才能，除非是有太祖皇帝的精力，这才能不出岔子。没那金刚钻，非要揽瓷器活。他太傲了。”
邵纲低头说道：“所以——我先说明啊，这是外务，所以我就说了——我觉得那个达拉舒科，和大行皇帝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太傲了，但却没那本事。没本事做到百密一疏，却非要‘亲贤臣远小人’，平白无故搞出众正盈朝的样子，所以情报工作搞得跟筛子似的。”
“这么说，管锦衣卫的就一定得是小人吗？”朱由检问。
“忠心的人就行——甚至不用有业务能力，因为业务能力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但是忠心没法培养。所以您看，东厂的厂公都未必有功夫，也未必懂得刑侦，但他却能号令缇骑四出，使得天下震动。在这些忠心的人里头，其实小人比贤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