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第二回合，结束了。”卢比扬一字一顿地说。他还想在结束前头加上“总算”两个字，如果他有这个胆子的话。
他总算是把这几位带到了“正确”的玩法上。虽说还没完全上道，但至少是已经踏上门槛了。剩下的，只要在下回合让诸位大老爷们看看纸牌的牌面，就万事大吉了，他就能完成朱由检交给他的任务。
为了完成任务，他可是煞费苦心，因为这事情没他想象的那么轻松。
朱由检单独给锦衣卫发了密令，和桌游的规则一起送来的，密令上头阐述了这个桌游的意义之所在。
其意义，就是要用游戏的方式让大明的阁老们理解欧罗巴世界的运作机理，好让他们追对日后的国际形势做出正确判断。毕竟，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迥异于“世界中央”的天朝上国的世界。
欧罗巴的运作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和中国已知的国家不同，欧罗巴人的逻辑自成一体。按照利玛窦的原话，他们行的是“先王政法”。说白了就是，他们自己有一个先王，不需要天朝在旁边指手划脚。
由于欧洲已经有了“罗马”这么一个先王，欧洲人的行事的规矩上就和天朝截然不同。这种“不同”，就被体现在了游戏的规则上。只要阁老们照着规则去玩，就可以坐在南京体验一下维也纳皇宫里头的庙算过程。
然而，出乎朱由检意料的是，这盘战棋在第一回合就开始走歪。诸位大老爷们并没有试着去理解欧罗巴的逻辑，而是把天朝历史往上硬套，就硬套。卢比扬现在后悔不已，他就不该开这个头。这个头开了就收不回来了。
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对阁老们来说是一句确确实实的真话。中国历史把各种可能的尝试都给试了一遍，无论是贤明的还是愚蠢的，还是让人惊爆眼球的骚操作，这在阁老们看来都是“此事平平无奇”。
哪怕是朝鲜和日本，他们接受了中国史观，也可以把各种国际关系往自己身上套。
哪怕是豪格，他还有一本三国演义可以套——他尼禄烧罗马，董卓还烧洛阳呢。这边厢来了个大孔代，勉强算作欧洲小诸葛。那边还有个迪特马尔申农民共和国，只当作是一个结寨自守的大坞堡。至于蝗虫过境的华伦斯坦，当作被招安的黄巾军好了。
这么一来二去，卢比扬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似乎对欧洲那一套“先王政法”并不感冒，对欧洲人的逻辑不屑一顾。这是一种文化上的轻蔑，连豪格这个经史不通的“俗人”都可以凭着《三国演义》去轻蔑他们一下。
这完全背离了朱由检的初衷。要这么一直玩下去，这游戏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卢比扬鼓起勇气，在第一回合与第二回合的间隙，对朱聿键提醒了一句。
朱聿键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那么认真干嘛，欧洲历史也就图一乐，真看历史还得看天朝的。”
“可陛下，意义啊，这么玩就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