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招待我看斗兽，但我怎么都不觉得自己像是凯撒...”朱由检侧过脸对克里斯蒂娜抱怨道。后者也摇了摇头，不可置否。
他们总觉得“斗兽场”，或者说竞技场，是个和罗马相关的名词——不是绿罗马，是正统罗马。
斗兽场、白色大理石，还有公民们的咆哮，这简直就是武德充沛的罗马帝国的最佳写照。
柔佛的这个斗兽场简直是小太多了，连看台都没有，就只有给“国王们”设置的王座。周围观礼的也不是罗马城内的公民，而是曼陀罗体系重压之下的平民。
自从到了南洋之后，朱由检觉得什么事都和“曼陀罗”这三个字脱不开干系。这就跟到了欧洲，万事都和“封建”有关一样。只是，朱由检比较了解封建，因为中国历史上也存在这么一个封建时代，所以可以把欧洲的情况和春秋战国进行类比。
然而曼陀罗，朱由检就只能用“曼陀罗”这三个字来概括了。若是换成两个字，那大概就是“混沌”。对他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个光怪陆离的亚空间。
在中国历史上，这么混沌无序的时候恐怕还要追溯到上古时代，乃至上古以前的太古、万古。
到了今天，人类都殖民美洲了，30年战争都打完了，大明都从棺材里鲤鱼打挺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人类早期制度的活化石存在，还就在天朝隔壁。这确实是会令朱由检这样的中国人有些错愕——毕竟，中国人研究“人与人”的关系已经有两千多年了，很难想像还有这么些人活在万古以来的长夜中。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东南亚，或者说南洋的雨林，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批被征服的地区——最迟要到19世纪，这里才会被机关枪和疟疾药物征服。这里的巫族人只能心怀敬畏地活在雨林中的孤岛里头，还挺难的。
在这里活下去确实很难。活下去尚且不易，就更不用说履行什么封建义务了。这也就意味着，各个定居点会把确保自身的存续作为首要议程，并不热衷于什么“马拉卡国的荣耀”。曼陀罗体系正好能够嵌入这些文明孤岛，这里曼陀罗化的程度甚至比印度自己更甚，印度的那一套到了这里才是真到了家。
坐在柔佛王安排的座位上，朱由检已经能够想像到他在印度会碰见什么景象了。
周围全都是半裸的人。他们虽然半裸，但他们的精神却是很充实的。他们的脑子里塞满了关于天地万物的感性想象，既虔诚又固执，甚至会显得有些愚昧——而这正是南洋诸王们所需要的。
通过这种大型的国家典礼，柔佛王像其他的南洋王公一样把对臣民的义务给简化了。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提供这些祭典和庆典，另外再征收贡品。
这听起来像是村口吃饭凑份子。不过这种看起来很原始，实际上也很原始的治理方式，倒是大大降低了行政成本——连村口吃饭的钱都是凑份子凑来的，这成本当然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