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哉。”曹公公念了一声圣旨里头管用的语气词,收起了圣旨。
朱由检穿着朱红色的衮龙袍,对前方的香案躬身下拜。曹公公站在他前头,手捧着圣旨。
先前按照标准的宣旨流程,朱由检和曹公公走了一套程序,屏退左右,设立香案,验明封印,打开了圣旨宣读。
待曹公公宣了旨,朱由检说出来先前排练的台词:
“不行的,这样下去不行的。你说我一个宗室亲王,怎么就来当侯伯了呢?算了吧,还是另请高明吧。”
曹公公摇头晃脑地念道:“但是皇上和枢密院已经研究决定了,就由您来当这个侯伯。”
“那我就只好...等会,曹公公,三遍了吧?”
“是的,二爷,三辞三让已经走过一遍了。”曹公公俯下身子小声说。
“出了门别说啊,反正宣旨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咳!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念一句诗。”朱由检转向了旁边充当史官正在做记录的张煌言,吟诗一句: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张煌言把这句诗记了下来。朱由检又去看了一眼,确认诗写得没问题,就回身接了圣旨。
“好了,二爷,这圣旨就宣完了。咱们,更衣上路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曹公公便走出门去。门外黑压压站了一群人,都穿着朝服捧着笏板。几个捧着托盘的锦衣卫见到了曹公公出门,从人群前排走出,进了房。
朱由检在门中换下衮龙袍,穿上大红色冕服,五色冕旒在他眼前垂下。
今天是正月十五。他这身行头看着是要去称帝,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称帝也不如这样更加风光。
算上清朝,中国总共有559个皇帝——哪怕是皇帝,搁在整个中国历史的尺度上也是大路货了。
而他今天要做的不是别的,就是效仿齐桓公葵丘会盟,在雨花台“称霸”。
和大路货的皇帝相比,屈指可数的霸主才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除了总数有七八个的春秋“五”霸,就只有项羽一个西楚霸王。其他杂七杂八的“霸”,在他看来都做不得数。
何为霸王?霸王不是什么霸气侧漏的称呼。霸王是诸侯之长,有霸王之前得先有传统意义上的诸侯。
所谓传统意义上的诸侯,得来历清楚,有天子的分封,有自己的封国。
三国时候虽然也是诸侯蜂起,但就没一个分封的诸侯。
曹操孙权是野地里冒出来的一茬萝卜。哪怕是刘表这几个汉室宗亲,他们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州郡长官,但这些州郡也并不是他们的封国。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在三国来临前死于刺杀的陈王刘宠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诸侯”。
再往后连正儿八经的分封都没了,自然也就谈不上诸侯,顶多是割据的军阀而已。
因此在解决自己称号问题的时候,朱由检和项羽产生了灵魂上的共鸣——皇帝这个称号根本就不值钱,那是老秦中二病折腾出来的,霸主才是正儿八经的周礼。
在周礼的框架下,霸主才是权力的顶峰,连天子都不算。
“强国战兵,霸国战智,王国战义,帝国战德,皇国战无为。”天子要顾虑后面三个,束手束脚的东西太多了。
只有霸主,才能为所欲为。天子办得了的,霸主能办。天子办不了的,霸主同样能办。替天行道,大周特色。
所以朱由检打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稀罕天子的位子。天子作为天下王虽然风光,但作为天下王之前要“为民父母”,要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天下百姓。
但霸主不用,霸主是“为民boss”,管杀不管埋,管吃火锅不管洗碗。
不过,他所谓的“霸主”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霸主。因为那时候的“天下”就是本土,是小九州。而现在的天下指的是整个地球,是大九州。称霸和天下有关,和中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