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一个德川将军，怎么就成了德川内府？”
“朝廷已经研究决定，就由你来当这个日本国相，封‘倭候’。”郑成功对德川家光说。
“侯爵？”
“答应你们了，有封侯之位，那就有个封侯之位。给你，这是封侯的敕书和铁券——照理说，本朝的铁券一定要有功于国家才能拿到。一般的封爵，也只是有敕书而已，而且不能传代。德川内府，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破例给你颁授了铁券，让你德川家世代为候。”
这个“倭候”，是朱由检和郑成功研究决定的。给德川家封侯之位，不完全是为了诺言，也是因为考虑到了实际情况——
实际的情况是，德川家虽然妥协于朝廷，但其本身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德川本家、亲藩、谱代合并起来，依旧有超过千万石的封地，能拉出来一二十万大军。遍观寰球，他们依旧是离大明最近的势力里头最能打的一个。
朱由检和郑成功都不想和的德川家硬碰硬。哪怕是江户城被攻破了，德川家也没那么好对付。若是逼急了德川，王师和德川打起来，把日本的行政体系打烂了，到时候大明还得重新帮日本塑造一个新政府。
这完全是得不偿失的。连自己人都照顾不过来，那还有空去照顾别人？在这年头，填色游戏也就只有地图上好看而已。征服所得来的领土很难转化为本土，得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去管理。这是低效而得不偿失的——
这种思路，大概就是朱由检与郑成功相异于前人的一点。
他们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也好大喜功，也想开疆拓土。但明摆着是赔本的买卖，他们是不会做的。
统治日本是个典型的赔本买卖。或者说，一个高效的封建国家都是这样。
这些个封建国家和大明这种集权国家比起来虽然极为落后，但它就是很能打。就像三国军阀，春秋诸侯那样。虽然古老，但却是扁平化管理，动员效率极高，而且遍地都是啃不动的城塞。
更要命的是，他们和中央集权的国家比起来有一个莫大的优势，那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日本攻朝鲜，朝鲜官军一触即溃，朝鲜就完了。整个南部就只有李舜臣和义军在支撑。
几十年后，清军攻朝鲜，朝鲜官军又全军覆没，朝鲜全国土崩瓦解。
而秦灭楚时，秦国虽然扫平了楚王军，但秦军无法摧毁楚国根深蒂固的封建体制。每一个郡，甚至每一个县都有楚国贵族的城池和堡垒。秦国要是一个一个围城，围到始皇归天都围不完。
秦国只好用了折衷的方案，只摧毁了楚国的宗庙和都城，并没有把楚国的封建势力连根拔起，最后埋下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祸根。六国也多半有这些封建残余，它们最后也成了六国复国的主要推手。
所谓“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朱由检非常充分地利用了这一点。因为中国人有写史书的良好习惯，翻一翻史书就能预测事情接下来的进展——这可比没有根据的预言要准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