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德川家光最厌恶的就是浪人。这些浪人作为被厌恶的对象,他们为恐避之不及。他不愿意落在德川家的手里——但和历史上那些“忠义”的武士不同,他们也不想死在战场上。
这次造反,是日本有史以来第一次浪人的骚乱。
浪人,顾名思义就是失去封禄,离开主人家到处流浪的落魄武士。他们压根就没有效忠的对象,聚在一起完全是为了钱。
上一次这种浪人聚集还是在大阪冬之阵时。那时候丰臣家的残部花重金雇了不少浪人聚集在大阪城中对抗幕府,但那时候虽然成军的是浪人,但指挥的毕竟还是丰臣家的人。
而这一次,是正儿八经的浪人自己的起义。
带队的由井正雪实质上也是个浪人,组成队伍的同样也是浪人,甚至还有商贩走卒,乡野老农混迹其中。
这种情况在江户幕府之前简直是不可想象,因为上哪儿也找不到江户这么大的地方能养活这十几万闲人。
这些个浪人早就因为生活的困顿失去了追求,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钱。既然拿不到钱,他们也不会随便把命交代在这里。
在这种情况下,跑路就成了顺理成章地事情了。
没有丝毫犹豫,整个浪人的阵列立时便瓦解了。他们和战车相向而行,从战车的背后退回本阵。
“这群废物!”由井正雪怒斥道:“吹响法螺!让他们进军!”
他在马上怒斥,可周围的人却一动不动。连平日里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地丸桥忠弥,他也不再扮演“忠仆”的角色了。
丸桥忠弥按住了腰间的短刀,凝视着在前方奔驰而过的战车。
战车无论开到哪里都是战场的焦点。即使是被重重人群阻隔,丸桥忠弥依旧能够通过惨叫声和金光便认出战车的位置。
“吹螺!吹螺啊!”由井正雪又在后头喊道。
丸桥忠弥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对身旁的黑衣人比了个手势。
黑衣人当即领命,上前把由井正雪拽下马来,捂着嘴拖到了后方。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我为朝廷流过血!我为天皇尽过忠!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赖宣大人!我要去纪州藩见德川赖宣大人!”
“把他的嘴捂上。”丸桥忠弥回头怒斥道。
“是,石见守大人。”几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把丸桥忠弥捂上嘴,塞进了轿子里,抬着便往后走。
“石见守。”一个高瘦的黑衣人站在“丸桥忠弥”身旁:“败了,怎么办?”
“我们还没败。收拾参军,我们还能再战一次。回骏府城——只要我们能在骏府城固守,就能等到赖宣大人在京都起事。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中心开花,就能把围攻骏府城的幕府给拿下。”
“石见守,你可别忘了——德川赖宣在明国那的外号是德川赖账,这厮翻脸不认人是家常便饭。他要是知道我们在这里战败,他一准扭头就把我们给卖了,还会卖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