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在南京的地皮都安排好了。只等您拎包入住。”朱舜水微微欠身，用平缓的语气说出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朱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德川家光望着他问。
“将军，鄙人只是传令。我料想朝廷宽宏大量，该不会难为将军。”
“朱先生，你还没想明白——你觉得去南京是天经地义？先生呐，我走不得。我这边只要一离开江户，幕府就要改旗易帜。”
“将军，你不走非但要改旗易帜，还性命不保。”
德川家光看了看朱舜水，又看了看邵纲——后者比他高两个头，浑身罩在飞鱼服里头看不见里头的装备。可他有一只手自始至终都搭载腰间的一个皮囊上，也不知皮囊里头有什么。
德川家光自然是不会怕那里头是兵器。每天这么多人在他面前提着刀进进出出他也没怕过，哪怕是手枪也无妨。他怕的是，那里头还留着什么文件。
“知道了，我们会考虑的。”他对邵纲说道，“还请回吧，我会择日去拜会明王大人。”
邵纲皱了皱眉，向朱舜水问道：“先生，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意思是就是他现在不想正面回答你，他想拖着。朝廷的意思是什么？一定要他投降？”
“朝廷只说知会他一声就行。”
“那邵指挥你先回吧，我来劝劝他。”
邵纲随即向朱舜水躬身告别，上马边走。
他的马和德川家光的马拴在一起。和二人的身高一样，邵纲的马也比德川家光的马足高出一大截。邵纲若是坐在德川家光的马上，他得蜷着两脚以防蹭着地面。
不屑地看了一眼那匹小矮马，邵纲翻身便跃上了自己那匹高头大马，扬长而去。
坐在地上的德川家光面不改色，好像邵纲从未来过似的。江户还在烧着，他们在野外暂歇，席地而坐。虽然狼狈，但他依旧没失了身段。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喃喃道：“朱先生，天朝的茶还真是苦啊。”
“茶虽苦，但细细品来却是回甘无穷啊。”
“既然是为了甘，那我喝抹茶便是，为何要先‘苦’了自己？”
“因为，天朝不喝抹茶。”
“...明白了。”德川家光默默地叹了口气：“天朝天朝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马守。”
“在。”坐在一旁的但马守应声道。
“你觉得呢？我们到底要不要服从‘天威’？”
但马守面相德川家光，对朱舜水处使了个眼色，让德川家光先把朱舜水给请出去。
“不妨事，让朱先生听听也好。”
“那臣下就直说了。”他对着朱舜水处颔首致意，随后沉声道：
“臣窃闻江户街市童谣曰：‘史官读到日本王，秀吉怒裂明册书。欲王则王吾自了，朱家小儿敢爵余？叱咤再喋八道血，鸭绿之流鞭可绝。地上阿钩不相见，地下空唾恭献面。’这恭献王，说的是足利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