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关外都是些粗人，不识得天朝的钱货的贵贱。所以在下觉得，朝廷能不能就单用一个价来收？那些上中下马，其实没什么区别，就是多个几两肉罢了。”
朱由检心道——你不认得，我也不认得，照一个价卖正好。
“行，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我们开立一个标准，年龄、体重、尺寸都有要求。达到标准的就来卖，我们都用一个价来收。那就...我想想...”
朱由检挠了挠头，他还真不知道开多少钱好。额哲瞪圆了眼睛，注视着朱由检。
接下来从朱由检的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关系到察哈尔明年的生计。
“那就，这个数。”朱由检伸出了两根手指——
“十二两？多谢制台！多谢制台！五千匹马十二两，我们马上就送到！马上就送到！”额哲连声答应，生怕朱由检反悔，让他们做不成这笔生意。
朱由检惊得手指都弯了——他想说二十两一匹来着，没想到十二两就能让额哲高兴成这样。
额哲之所以这样，实在是穷怕了。万历年互市的时候，蒙古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没要来每批十二两的待遇。被皇太极占领之后，蒙古人又被强制圈定在一个范围内，游牧变成了畜牧，这让他们的日子愈发难熬。
现在朱由检直接给他开出了十二两的“天价”，额哲他洞房花烛时都没这么乐过。
“制台！我这里...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要是朝廷能满足，察哈尔给朝廷做牛做马都愿意啊！”
“额...你讲。”
“朝廷能不能，按照市价直接把一半的银子折成货？我们实在是被那些奸商坑怕了。”
“这个我明白，被奸商坑确实很很可怕。”朱由检对此深有体会，“你们要那些货？我折一下。”
“小米，山西的为好，山西的小米养人啊。还有茶叶，我们要砖茶，耐储的那种。还有...铁锅能不能给些？”
“你开个单子，回头我从旅顺给你调，你要的这些旅顺那边都有存货。”
“多谢制台！多谢制台！”
两边寒暄一番，额哲千恩万谢地把朱由检送走了。其姿态之低，态度之诚恳，让朱由检甚至都觉得有些肉麻。
他回了关城内自己的营房，又坐到了奥古斯塔面前：“还真被你说对了。蒙古人怎么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你刚才是不是想过清廷把蒙古从游牧变成畜牧的事情？”
“对。”
“察哈尔的情况更严重。因为察哈尔是红教部，其他的蒙古部是黄教部，察哈尔已经被外交孤立了。换而言之，贸易对察哈尔的吸引力就跟磁石吸铁钉似的。再过几年，用不着你们拉察哈尔造反，察哈尔自己就得被逼反，康熙年就得被抄家。”
“看来多尔衮是自找的。”朱由检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无后顾之忧了。明日就进军，让多尔衮看看什么叫绝望。”
次日，北京城。
“报！报！”多尔衮正在书房午休，太监尖利的声音吵醒了他。
一听到这声音，多尔衮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他知道，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