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的军中也因此有了和南边完全不一样的氛围——来讲解的卢比扬刚一进门,便看到20个后脑勺对着他。虽说他们都刻意收着腿,却坐出了大马金刀的气势,像20只石狮子一般蹲在太挤上。
从门口路过的士兵没有一个敢驻足观看,卢比扬的也不敢大踏步走进去。
进门一步,他咳嗽了一声,只当是敲门。
众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李定国。
“哟,卢千户来了。各位,这就是做了计划的卢千户,他是朝廷的钦差。”
闻言,二十几人站起了身,对卢比扬躬身行礼,像合唱一般齐声问候:“卢千户好!”
“诸位兄台好。坐吧坐吧,我站着讲。”
卢比扬绕过了众人的落座之地。待他走到李定国身旁时,后者嘱咐说:“卢千户,长话短说,说得简单些。我的弟兄们大字不识,你讲杂了他们听不懂。”
“将军放心,真理一般都不长。”
他走到了众人前头。这里没有什么讲台,也没有桌案,墙上连地图都没有。
把随身带的资料搁在了桌上,他站到了桌子外头,面对着二十多位观众。
“咳。”他清了清嗓子,顺便壮胆。
“诸位,我简要说一下两个问题——‘什么是棱堡’,还有‘怎么攻破棱堡’。”
他竖起了一根手指:
“棱堡用一句话就能概括。诸位,我先问个问题——你们修工事挖堑壕,挖出来的土搁在哪?”
一句话问出,下头鸦雀无声,没人应答。
隔了几秒,李定国开了口:“挖出来的土,当然是在堑壕后头筑墙。我们这营地就是这么来的,拿土料和原木在堑壕后方筑墙。”
“对,传统的防御都是这么来的。防御的工事的基本形式,就是挖一条堑壕,然后用挖出来的土在‘内侧’垒一道墙。但棱堡的做法并不是往内侧堆,而是把挖出来土往外侧扔。”
众皆哗然。二十几个人交头接耳,都觉得卢比扬不是脑袋有包,就是鞑清的细作。
唯有李定国面不改色。虽说他先前也不知道棱堡的基本原理,但他相信朝廷,朝廷不会派个汉奸来当参谋。更何况,新军那边违反常理的东西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诸位,诸位。”卢比扬指了指手上的资料,“这虽然听着离谱,但朝廷就是靠这招把清军打回去了。换而言之,就是因为听起来离谱,这招才成了以前没人用过的妙招。”
“那么,妙在哪里呢?”李定国问道。
“唐代的大诗人白居易说过: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这棱堡,就是给现代战争用的。早几百年前,大明朝开国的时候。咱们用的是什么?是碗口炮,是火门枪。现在呢?是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是鸟铳。都是枪炮,却有天壤之别。这个不用我说,诸位都是行伍之人,比我更清楚。”
他顿了顿,接着说:“所以问题的关键在哪?关键就在,以前的战场,要靠刀枪棍棒讲话。现在,得靠火器来打天下。诸位也挨了清军的打,清军是个什么打法?九进十连环大阵列开,排山倒海似的枪炮齐射。等把对面硬生生射崩了,再步骑猛冲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