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大军就这么停在了长崎,没有继续攻城。虽然王师已经接管了长崎的房屋,但大军却没有走上长崎的市区。
按照事先的部署,朝鲜水兵进驻唐人屋敷,华人则从唐人屋敷里头迁到港口里的人工岛上。郑成功和他们人工岛只隔着几十米宽的水道,这样随时就能把华商给撤出长崎。
郑成功住在荷兰人的商馆里。商馆本身是一处孤悬在港内的人工岛,被称为“出岛”。出岛被石制城垣包裹,塔楼高筑,炮台林立,光是对着岸边的就有十几个炮位,而且呈扇形布置,炮口一齐对准了通向岸边的路。
岸边正对着出岛的,是一座天守阁式的高台。和一般的作为“景观”而建立的天守阁不同,这个天守阁里头有人,而且和对面的出岛一样驻扎了重兵,一样是炮台林立。天守阁顶层有人全天候监视着出岛的一举一动,防止荷兰人作乱——
幕府对荷兰人是个什么德行一清二楚。荷兰人为了钱连圣母像都敢踩,他们回头为了钱就能把幕府给卖了。所以对于荷兰人,幕府一直在与他们做生意的同时留了一手。
不过现在这留下来的“一手”已经为王师所用了。
出岛内外,包括岸上那个天守都被郑家的水兵占领,炮口全都对准了江户城内。朝鲜的龟船在四周巡弋,防备水上来的攻击。
龟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它全船都是封闭的。整个龟船想个漂在水上的大龟壳一般,只有龟壳的“脊背”上有一条狭窄的步道,那是给操帆水手工作的位置。步道只有半人宽,步道之外就是一根根尖头朝上的铁锥。
除开这一条步道和船尾用来上下人员的开口,整条龟船就没有能进人的地方。那些容易被迁入的位置,郑成功也另外派驻了水兵进行方位。
防卫严密的龟船是防跳帮的最佳武器,因而郑成功把这些龟船放在近岸区,新式炮舰全都停在远离岸边的海港中心。一圈一圈的板屋船围在战舰周围,高举着船灯,把长崎港内照得彻夜通明。
把船只和城内的中国百姓都安排妥当后,郑成功自己带着铁人军驻扎进了出岛,并在出岛上作为“主人”招待了前来谈判松平正之。
他摆了一套四菜一汤——炖鲨鱼筋、芥末羊肚、羊肉炒、焖炉烤鸭,四样大荤腥。汤品则是一道白色的元汁羊骨汤,另有羊肉水晶饺、奶油泡螺、拔丝香蕉、玛瑙糕、木樨糕、锦丝糕六样甜品。餐室里还摆了两个冰箱,一人后头一个,好让他俩吃饭的时候能享受冷气。
这些菜满满地摆了一大桌,而且特地用了香气扑鼻的羊肉,一丁点都不照顾日本人的饮食习惯。
松平正之一进门,立时三观崩坏。桌上隔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浓香羊汤,花花绿绿的大小盘看得他不知道眼睛搁在哪。每个盘子下头都点了用来保温的烛火,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香气,让他一闻便觉得腹中空空。此时的松平正之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饭没法吃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吃饭的。鱼翅、羊汤、烤鸭这些大荤腥摆在桌上,跟上贡似的。惊人的压迫力扑面而来,惊得他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