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不,这是坏事,这在明朝衰落的时候是天大的坏事,这种习惯彻底堵死了明廷在各国间转圜的余地,连签个停战和约都能让人骂死。他们在道德上爬得太高了,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所以,崇祯帝才会自裁...”
“崇祯那是怪他自己。他自小泡在一堆儒生里头,完全不像个皇帝,倒像个清流——当皇帝当成这样也算是古往今来罕见的一份。当皇帝怎么当?允执厥中,即是不偏不倚,中正仁和。他偏得太多了,连议和都拉不下脸,这才两面受敌被李自成破了北京,破了之后他竟然还不跑,非得把性命交待在北京。这事好事?”多尔衮一挥手:
“不!这是傻!他是个傻子,明廷是个呆子。死板的呆子想动却有心无力,这傻子自己却作贱自己,有力而无心,一手好牌打成这样,我也算是长了见识。”
“南明现在指不定改了。”
“不可能的事。南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国祚之‘正统’,所以他们必须一字不拉地执行‘北明’的国策,尤其是朱元璋和朱棣定下来的祖制,那更是一字不可改易。皇帝都自裁了,吴三桂这个苟且偷生的汉奸还能投降?吴三桂心里比你我都明白,他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机会。他进南京城门只有两种可能——坐在战车上进门,或者坐在囚车上进门。”
“如此说来,我们最该担心的就是他们导向别的派系了...可他们会导向哪里?”
“他们,完全可以哪里都不倒...”
“啊?”
“我问你,他能朝那倒?倒向代善?代善这老头把自己长子都熬死了,一辈子也没见他有什么雄心壮志。你觉得的吴三桂会倒向代善?代善能不能像我似的干脆地将他收归麾下还是个问题。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最坏的情况——吴三桂哪边都不倒,他反清自立。”
“反清自立?”
“你不觉得?吴三桂最有可能的事情就是反清自立了。盛京丢了,这是天大的事情,其后果远远比代善讲的严重,绝不止是祖坟的问题。我不知道老代善不追究这个是因为他不想追究还是他没想到——盛京丢了,这就是丢了汉军和绿营的军心,尤其是吴三桂、尚可喜和耿仲明。唉...可惜啊。”多尔衮叹了口气:
“这些人里头最忠心的就是孔有德。孔有德为什么忠心呢?不是因为他天生和我满洲有缘,是因为他杀了登莱巡抚孙元化,他的罪过最大。而吴三桂这厮打开山海关是借着给崇祯皇帝报仇的名义,他前两天还能直接和南明通信,帮南明搞什么‘联虏平寇’。”
“王爷,那这么说来南明还不觉得他开山海关是大错?”
“嗯。所以吴三桂,他是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我大清的部下。他的实力最强,但也最容易叛逃,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投名状。话讲到这里你明白不明白?”多尔衮一摊手:
“我大清,说白了就是个山贼团。只要上山来投的,我们问根底不看旧账,只要诚心给我大清办事,我们都大秤分金银,大腕吃酒肉。在这山贼团里头,最忠心的人永远是投名状交得最大的人,因为他除了我们寨子里无处可去。吴三桂,就是投名状最轻的人,偏偏他还是实力最强的,他的部下抵得上八旗之二,多铎都不一定治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