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钱老头他不是想当叛徒，他就是怕死。”
“怕死？还真是真实的人。”
“这世界上不怕死的人毕竟是少数，但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寻常百姓，朝廷不指望他们为国殉死。可他钱谦益是读过圣人之书的学究，他应该知道‘舍生取义’的道理。所以他要是投降了，不管是为了曲线救国还是别的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终归是失节。身死事小，失节事大。”
"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想。我倒是可以理解他这种怕死的行为，但毕竟是有不少人为我大明殉节了，包括‘他’。”说到那个人，朱由检沉默了几秒。
“总而言之，‘他’已经给天下人做了表率，通过‘君王死社稷’来全节。虽然事后看来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至少这保存了老朱家的名节，老朱家没白吃这碗贡米。能以死谢天下，倒也算是没辱没了祖宗。”
“嗯...基督教不提倡这种自杀行为。神学家认为人的生命是神的恩赐，自杀就是对神恩的背弃，和杀人同罪，这是要下地狱的。”
“但是杀人的恶徒反倒能赎罪，为了大义自杀却没有赎罪的机会，这说得通吗？”
“倒也不是一定会下地狱，做一场法事也是可以超度的。”
“啊？”
“你'啊'什么？基督教也是要作法事啊，也得驱邪开光。你以为牧师就搁教堂里头念经，什么都不做？”
“嗯...你们也没有那么死板嘛。”
“不是‘我们’，是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并不死板。教会里头也有死板的，比方说那群动不动就要烧人的裁判所。”
“那我想问问，我们家祖宗没有信基督教能不能上天堂？会不会下地狱？”
“额...这个问题，不同宗派的观点不一样。天主教认为如果你没有信教的条件，那会下‘灵薄狱’——比如苏格拉底、阿基米德，还有亚里士多德这些圣人，以及还未来得及入教的婴儿之类，他们都在灵薄狱里头。灵薄狱里头没有惩罚，但也没有什么奖励，是个阳光明媚的大花园。灵薄狱中的人在那里等着就行，上帝会亲自来处理他们的。”
“最后还是要交给上帝？还真是敷衍。”
“神学嘛，就这样，讲得通就行。”
“那新教呢？”
“新教...新教宗派一大堆，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下地狱和’原罪‘有关，因为伊甸园里头亚当夏娃那里就有原罪。不过大部分新教徒都认为耶稣升天的时候已经了消除人的原罪，所以后头你就不会因为’原罪‘而下地狱，只要无过就行——不过新教乱得很，你别问这些了，各派都有自己说辞，讲不通的。”
“唉，还是道爷们自在，惹了俗事就免不了俗啊。如果给你个选择，你还会不会信基督教？”
“当然会。”
“为什么？”
“因为只有国教徒能当国王。”
“你比钱老头还现实...”
“要吃饭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