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夜,正是朱由检值班的时候。
由于身在敌占区,大营里头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不睡觉,一旁负责当书记员的水生也歇息了去,换成了抱着胳膊打盹的小陆。
朱由检也无事可做。虽然他是个带队的人,但他一般只负责决策,具体的事务全都摊牌下去了。因而虽然责任重大,但绝大多数时候都很闲。
帐篷的门帘是用俩磁石吸上去的,外头虽然风大,但也吹不开门帘。邵纲每隔半个时辰来找他通报一次外头的情况,有事说事,没事就打个招呼。
他得在这里坐到四点钟,克里斯蒂娜会在四点钟的时候来接班,等他一觉睡到中午的时候两人再换班。
朱由检正翻着都察院本的五色套印京本精校《西游记》,正看着猪八戒在濯垢泉里头“盘倒”蜘蛛精的插画,邵纲突然从门口冲进来:
“头儿,大事不妙啊!后头出事了。”
——与此同时。
“鳌大人,大事不妙。”
“啧。"鳌拜无奈地咂了咂嘴:“这群高丽棒子,成精了。”
他带着八千多满蒙骑兵绕过朱由检的进军路线突袭到了后方,打算切断补给线,却撞见了他无比熟悉的一幕。
飞雪滚滚遮天暗,硝烟腾腾罩地昏。内有战车连营三百丈,外有奇兵跳荡列如麻。阵中铁鸟铳,铜发熕,层层密布,倚叠如山。外头倒下尸首百十具,个个身上都有碗口大的窟窿。
这分明是当年边军的架势,却不知怎的出现在了朝鲜人的手里。
一见到这副架势,鳌拜心里头算是凉了半截。
“鳌大人,这龟壳阵扎手啊。”
“不妨事,再冲一次,高丽棒子指不定没学到家。”
“鳌大人,我们马队没带重炮,就算冲到死也冲不下车营!”
“不妨事。”鳌拜摆了摆手:“死的又不是我们的人。”他朝着侧边望了一眼——他带的是满蒙的骑兵。但绝大多数人没有注意到,冲上去的都是蒙军和特定的几个佐领的满军,其他大队的满军骑兵只是跟在后头,见势不妙就自行撤了。
这些个骑兵来自镶蓝旗满军第一参领第九、第十佐领,以及蒙军第一参领第五佐领——全都是上了肃反名单的“异党”。
“弟兄们!为了大清国,再冲他一回!”鳌拜大吼一声,给他们做了精神训话。虽然吼得没什么感情,但是声音够大。
“嚯!”三个佐领一千多炮灰骑兵爆出一阵山呼海啸,策马从西方冲击车营,担任主攻。其他的佐领也从四面八方开始冲锋,为这三个佐领打掩护,只是佯攻。
这边的骑兵远远地开始冲锋,车营里头也没闲着。
车营除了正兵奇兵的枪炮之外,还有不少被动防御措施。
趁着鳌拜重整炮灰队的功夫,车营里头冲出来大队的步兵,肩扛着用鱼线穿起来铁蒺藜在阵前撒成一排。铁蒺藜后头摆着用三根短矛捆成的拒马桩,也是摆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