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仁站在索尼身侧,是唯一一个穿布衣的人,但他穿了修道士的长袍来标明自己的耶稣会士的身份。
两人隔着远远的互相点头致意,然后一齐进了俄方准备的帐篷。
帐篷里摆着一张长桌,桌上铺着绣金台毯,谈判双方坐在长桌的两旁。
为了让索尼能有个舒适的环境,也为了显示沙俄的财富和实力,哈巴罗夫在大帐内挂满了昂贵的土耳其挂毯,桌上用来照明的也是镀金的烛台。
索尼低着头进了门,以防避雷针挂到帐篷上。南怀仁随行在旁边,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书记官,以及负责保护他的索伦总管玛布岱。
刚一进门,索尼便瞥见了那些个挂毯。
“花里胡哨...”他喃喃地念了一句,往里头走了一步,又望见了桌上的镀金烛台:
“土里土气,弄得跟暴发户一样。”他再一看哈巴罗夫,望见了他那身貂皮大衣和金缎袍:“蛮夷,蛮夷啊。”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在侍从的引导下坐定。
南怀仁坐在他旁边,负责翻译双方的对话。对话以拉丁文为中介语言,两边都有拉丁文的翻译。两边的对话都会被翻译先处理成拉丁文,然后在译回各自的语言。
“首先,欢迎来到雅克萨。请允许我代表沙皇向伟大的博格德汗问安,不知道博格德汗身体是否康健。”
“博格德汗?博格德车臣汗圣体康健,不劳你们费心。”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索尼却依旧觉得有些尴尬——博格德,有“天”的意思。车臣,即是聪慧。“博格德车臣汗”其实是天聪汗,也就是皇太极。但皇太极四年前就死了,这时候在位的是小福临。
他瞟了一眼玛布岱,想问问这“天聪汗”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没开口,后者立时凑上来小声说道:
“索大人,我们不好和他们说咱们万岁爷是个九岁小孩,就当天聪汗还在。”
“行,行,就这么着吧。”索尼点了点头,捏着鼻子认了。
“钦差大人,客套话说完了,先把我方的要求告知各位——莫斯科的沙皇宣称,阿穆尔河以北所有的领土,都是他的领地。”
“我方的要求是。”索尼停顿了一下,好让南怀仁翻译:“贝加尔湖以东全部的领土都归属我我大清,你们必须拆除雅克萨城、尼布楚城、雅库茨克城、然后退到贝加尔湖以西。”
“钦差大人,不要开玩笑。”
“天朝和你们谈判是你们的福气,我没空和你们开玩笑。要么和谈,要么天兵天将上门拆迁,你们自己选。”
“这...”哈巴罗夫和身旁的随从对视了一眼,他没猜到索尼竟然会让他们连雅库茨克都拆了:“钦差大人,你们这要求太过分了。”
“为何?你们强占我天朝旧土,还有脸谈过分?”
闻言,哈巴罗夫一拍胸脯:“乌拉尔山以东,阿穆尔河以北,本来就是我俄罗斯的法理领土。博格德车臣汗的军队应该离开这里,我们只是在我们法理领土内扩张,并没有侵犯贵国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