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铜铃似的大眼，他扫视了众人一圈。他目光所及之处，每个旗丁都噤若寒蝉，总觉得鳌拜用眼神掐住了他们喉咙，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上来答话！”鳌拜随手指了个站在第一排的蓝旗兵，那家伙周围一圈的人立时便向四周退开，退出一个圆形空地，把他晾在正当中。
“诶...”那蓝旗兵猫着腰，踮着脚，走到了鳌拜面前，从头到尾都低着头。
“抬起头来，我怎么看你这身板有点眼熟？”
“额...”
“抬起头来！”
那蓝旗兵颤颤巍巍地把头抬了半截，鳌拜的脸也垮下来半截。
“是你小子...”
“大...大...大爷...”
“可真巧啊，怎么哪里都有你？”
“我要不是您的侄儿，我怎么挤到最前头来的嘛...”
“嗯，不错，出息了，长本事了。上这干嘛来的？”
“自然是来...”他对着金圣叹那边努了努嘴，又举起了自己手上的书。
“找金公子题字？”
“嗯嗯嗯嗯嗯。”他连连点头：“没见过活的作者，今天总算见到了。”
“行。”鳌拜没说什么，径自走了回去。
“王爷，您看这怎么办？”
“金公子，你觉得呢？”
“我觉得...王爷要是觉得不耽误事情的话。”
“我们这没事，看耽误不耽误你的事。”
“我也没事。”
“那你顺遂了他们心愿，给他们提个字吧。”
“我...我没带印来。”
“那就用手写呗。写吧，就只当和将士们套个近乎，方便日后行事。”
“那...那也好。王爷，我在哪写？”
“那个谁...鳌拜，你侄子叫什么？”
“叫菩萨保。”
“菩萨保，去厢房里头搬桌凳，就摆在大门口。”
“喳！”那穿着黄旗衣装的菩萨保一路小跑进了豪格的府邸，奔进了西侧的偏房，一手一个带出了一张案子和一张凳。
金圣叹向菩萨保道了谢，坐在了矮凳上，先从他那里接过了一本《水浒》，翻开一页，运笔签下了“贯华堂金圣叹”六个字。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菩萨保接过了那签了名的金圣叹名字的《水浒》，抱得紧紧地，像是得了孔仲尼亲笔签售的《论语》。
下头的人见金圣叹开始签名了，不消鳌拜在上头骂，他们自己在下头便开始排起了队。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借着一个，队伍一直朝远方延伸出去。看这架势，能一直从盛京西门口排到东门口去。
“鳌拜，过来。”见外头都安排好了，豪格对着鳌拜勾了勾手，俩人走到了远离人流的地方。
“王爷有何事？”
“你就不想问问我在里头和金圣叹说了什么？”
“奴才不需问为什么，只消知道怎么做就行。”
“诶，话不能这么说，我要做什么还是得给你交代一下。你这个大清第一巴图鲁随了我这个窝囊皇子，我也不大对得住你。”
“王爷言重了...”
“不不不，我说的是大实话，是我把你耽误了。没有我，你还是大清第一巴图鲁。有了我，你反倒是被多尔衮晾在了一边。要不是时局紧迫，他也不会重新启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