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门响了一声。
“谁啊?”正在屋子里头看书的豪格朝门口看了一眼——他一眼便望见了一个硕大的人影,来着似乎是个彪形大汉。
“我。”
“鳌拜?你怎么突然就来了?莫非...”
“不是京里头的事情。王爷,属下方不方便进来?”
“你进来吧,我这没什么好不方便的。”他放下书,面向了门口。
闻言,鳌拜推开了门,朝里头望了一眼:
“多尔衮对王爷还不错,这屋子倒是挺精致。”
“废话,这是我家。”
“...王爷,您这怎么连个应门的都没有?”
“不用应门,反正我不能出去,我也懒得出去。行了,鳌拜,有什么事坐下讲,我听到门口的吵闹声了,你是不是闯进来的?”
“他们想拦我。”
“那是多尔衮对何洛会下的令,何洛会不让任何人来见我。”
“他大概是惧怕王爷和外人联系吧。”一边说着,鳌拜自己搬了个凳子在侧面坐了下来。
“王爷,这段时间王爷有没有人给王爷送过信?”
“没有。”豪格干脆地摇了摇头。
“想想也是。又不是锦衣卫,怎么把信送到您这。”
“我刚才好像听见外头说什么...十万大军?是你说的?”
“嗯。”
“真有十万大军在追你?”
“有三万。”
“你们是战败的?”
“我们战败,我们是被补给拖垮的!”鳌拜面带愠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们在自己的老家,竟然能被通过背水扎营的敌人拖垮补给!要不是有何洛会做个见证,我鳌拜一世英名就毁在旅顺了。”
“什么意思?”
“殿下啊!”鳌拜大呼一声:“那多尔衮...那多尔衮他简直是反清复明的大功臣!大大功臣呐!南明该给嘉奖他个‘一字并肩王’!他在我大清简直是屈才了啊!”
“我猜猜...因为柳条边的事情吧?”
“我也不知道跟多少人说了多少次了——多尔衮他...他...他活该断子绝孙呐!他干的这是人干的事?好端端地非要修什么柳条边,把所有人全都迁到了关内,弄得辽东是遍地荒野,路上都长草!”
“你们多久没收到补给了?”
“补给不定时,有时候十天,有时候半个月都没有一次补给。就算补给送来了,量也根本不够。他们千里迢迢从盛京运送补给来,还没送到前线就先自己吃了大半,到我们手上就只剩下残羹剩饭。我们那里每个人都面露饥色,连和喝个水饱都不成。”
“我就奇怪了,真送不上来?你们人也不多,就算远也不至于断粮吧。”
“殿下你有所不知啊。这贼老天冻死个人,拉车的马走到半途一个个都冻裂脚掌,我们差点连红衣大炮都给丟半路上了。”
“大炮没事吧?”
“我们硬是拉死了八十匹大马,这才把大炮都给运回来。那路上血糊糊一片,血水混着冰水,就跟血池似的。我想这,把补给运来的时候多半也是这幅景象,我是看见路边有不少冻成冰坨子的马。”
“你们退了以后,有没有被追击?”
“没有立刻追上来,他们放我们跑了三天才开始追。但是这一仗还没有打我们就败了,南蛮子现在正往盛京杀过来。”
“荒谬!你怎么一退就退了六百里!”
“殿下啊!不是我想退...实在是...实在是无险可守啊!中间的城池都被多尔衮给搬空了。一没有粮草,二没有补员,我们除了一路退到盛京来以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要是慢了一步,怕是半路上就要开始杀马充饥了!”
“福临少子也,不当立啊...”
闻听此言,鳌拜吃了一惊:“殿下何出此言?”
“唉...失言了,你权当我没说过吧。只是大清的家交给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去当,终究还是出了大乱子。多尔衮其人,刚愎自用,虽有大才但无大德,这种人只能为将不能为帅。”
“莫非殿下有别的什么想法?”
“你以为我有什么想法?”
“咱们把城给弃了,到关外逍遥自在去。”
“曾经沧海难为水。看看你头顶的那颗鸽血红吧,要真到深山老林里头去打猎,你那鸽血红还能拿来打野猪吃不成?餐风露宿的苦,你吃不了的,我更是吃不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守城,不要想那么多——不过,你问我也没用。我现在是个戴罪之身,你去吧,在我这里待久了会有人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