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就是我们给宫里头准备的装潢图样。”下午，一个五十上下的精壮男子立在朱聿键面前，微微躬身。一张从他手上递过来的图被曹公公送到了朱聿键的手上。
这人便是雷振声。他虽然头发斑白，两眼却透着一股子精明，倒是一副生意人的样子。只是和别的生意人不同，眼前这人的手上非但没有寻常富贵人家都留的长指甲，还满是老茧，和他这身少说能值十几两的织金妆花绢袍格格不入。
按理说，能穿得起这种衣服的人都不用干活，手上有茧的人也穿不起这种料子。朱聿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能看出这衣服是面前这人自备的，并不是宫里头帮他准备的礼服。
还未见图样，光见了这人的打扮，朱聿键遍来了兴致。
曹公公把图递来，朱聿键却没急着看：
“雷掌柜啊，你最近生意如何？”
“蒙朝廷厚爱，发了块‘大匠’的牌子以后生意比以前好了何止十倍啊。”
“生意好说明你们家的手艺好嘛。那你说说，给朝廷画的这图样得收多少钱？”
“不敢收钱，不敢收钱。”雷振声连声拒绝：“能给朝廷办事是我们雷家的福气，哪还敢收钱？”
“这话你就说错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有什么福气不服气。这银子上头还沾了神力不成？还能一份银子当两份花？生意归生意，表彰归表彰。牌子嘛，得发，生意也得接着作。因为今后恐怕得经常找你们家，你们要是这次不收钱，开了不好的先例，后头你们就收不了钱了。要是今后有什么大工程，你们难道还一分钱不要？那我怕你们到时候都揭不开锅。给你钱你就拿着，别客气。多少钱啊？”
“额...您是问设计费还是工程费？”
“这还有两说？”
“是得分着说。我们雷家不光画图，也承包营造的活。所以人家找我们修造宅院的时候，我们从设计到建筑都是一条龙给包了。但是在下不知道朝廷有没有别的工人，所以...”
“没有，我们这的工人也是另外找的，南直隶修缮宫殿的人员早几十年前就给裁撤了，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在紫金山上重修。”
“拿这就好办了。要是这样的话...全套报价大概...”雷振声抬头望了一眼朱聿键，比了个手势：“五千六百两。”
“啊？”朱聿键皱了皱眉。
“皇上是嫌贵了？那在下就给您打个两折...”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个价格很尴尬。我以为少则几百两，多则上万两。前头是修楼的价位，后头是盖楼的价位。但你这报价高不高，底不底，倒是怪得很。你给我打折了？还是要薅羊毛？”
“已经打了个折了，陛下。”
“那原来你们打算开价多少？”
“六千多两，给陛下打了个八折。一来是为了报谢君恩，而来想着报价便宜点下次皇上还找我们雷家盖楼。”
“那这钱你们是按修楼算还是盖楼算？”
“当然是修楼的价。这楼已经在这了，我们怎么敢用盖楼的家来坑骗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