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我们总算登上陆地啦！”孙和京跌跌撞撞地从舷梯上头走下来，他后头有不少水手几乎是“滚着”下了舷梯。
他们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撕扯开了不少线头，碎开的袖口和衣领在风中摇摇晃晃。
一挨着坚实的陆地，水手们立时便两腿一软，瘫倒在地面上。数月未经修剪的胡子在地上蹭来蹭去，黑胡子都变成了黄胡子。
作为“钦差”，孙和京的待遇要比那些个水手们好不少——他上一次刮胡子是在三天前，和伊达宗光共同用着船上最后一把刮胡刀。等这把刀再摩完，他们也得像那些个水手一样用短刀刮脸了。
啊~~”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孙和京仰面朝天，躺成了一个“大”字：“天啊，蓝蓝的天。总算看到不晃悠的天空了。不对，怎么还是有点晃？”孙和京望着天空，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把注意力从天空上移开，这才好受了些。
“在海上头晃悠了这么久，整个人都跟着晃悠起来了吧。现在不晃了，反倒不习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船的伊达宗光也跌坐在他旁边，全然没有几个月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倒像是蔫了个黄花菜。他连月代头都没有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长出来的头发已经把头顶给盖满了，只好在后头扎了个马尾。
“我说，伊达，你要不要重新把月代头修出来？”孙和京望了他一眼。
“不要。月代头丑死了，那是关东的习惯，只有德川那边才会剃这样的秃瓢。我们东北没这规矩。反正也不回去了，索性不留。”
“倒也好。看你那半截秃瓢，我总想帮你剃光，现在全都长齐了倒是舒服得很。喂，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想...我想喝水啊！我想抱着水缸喝！渴死了！水！我要水！”
“宗光少爷，水。”一个满脸胡茬的武士蹲在了伊达宗光身前，给他递了过去了一个玻璃杯。他憔悴地像个老农，唯有腰上插着的两把刀才能标明他武士的身份。
“权四，这是酸梅汤？”
“是酸梅汤，我在路边买的。少爷你先将就着喝吧，这玩意解渴。”
“谢了。”宗光接过了酸梅汤，仰头一饮而尽。
“权四，酸梅汤哪来的？这里怎么会有酸梅汤？”孙和京坐起身问道。
“这里是巴达维亚，有不少华商在这里做生意。”
“哦...怪不得。诶，那边怎么张灯结彩的？还挂着红灯笼？”
“今天是年三十。”
“年三十？都过年了？！我到底在海上漂了多久？”
“大概小半年吧...我也记不清了。我们从澳洲出发就一路往北，一路沿着海岸线，又在海上漂了四五天——我本来以为北边是吕宋，结果北边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看来我们发现的澳洲，应该真好是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南部。得亏荷兰人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有商栈，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上哪去停船。”
“咱们付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