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那些天的账本，他就心有余悸：“服部石见守大人，我说句实话——要真是开放了通商，我怕江户没两年就要被吸得油尽灯枯，饿殍遍地，家家户户关门闭市。除了那些个瓷器，我们什么都剩不下！”
“这个...我知道...”
“等会，看你这口气，你不会也买了吧？”
“嗯...”
“你买了多少？”
“我听说他们的有一款长得像焙烙玉的茶入，挺有意思，我就入了一款。”
“...没想到连服部家也买了这东西。你还买别的什么了没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真没有？你们服部家的宅邸就在江户城的后门那里，你信不信我回去就去你那喝杯茶？”
“额...”
“说说吧，到底买了多少？”
“我买了一个青花茶碗...”
“青花茶碗？”
“是啊，还沾着檀香呢，特别雅致。”
“多少钱？”
“也就...也就三千多两...”
“三千两？！你们服部家的勤俭都到哪里去了！前代服部半藏可是连荤腥酒色一概不沾。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就舍得花这钱买个破碗？！”
“伊豆守大人呐！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你说人家都买了，我不买，那岂不是很没面子？这都江户时代了，还抱着战国时代的那一套作甚。”
“唉...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呦...唉...”松平信纲连连摇头：“到时候若是明国把别的东西送来了，你们怕不是要带头去迎。”
“伊豆守大人，他们不是说...给我们在南洋还有些贸易优惠？你说要是我们互通有无了，说不定还能把明国从我们这里赚走的钱从别人那里赚来。”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我绝不会相信那些个商人，更不会把军国大事都寄托在那些个商人的钱袋子里。只有土地和粮米才最可靠——你看见岛原之乱时的那些个荷兰人没有？当年是我出面和那些荷兰人敲定了协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非得请荷兰人出马？”
“这个...属下不知。”
“阳明先生有云：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想在战场上击垮那些基督教徒非常容易，我们只要围死他们，他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但，斩草必除根，杀人必诛心。阳明先生平乱靠得就是攻心二字。单是破掉那些基督徒的军势，他们依旧会卷土重来。所以，我们花了重金请来了荷兰人的炮舰，让同为基督徒的荷兰人炮击这些基督教叛军的城市。嘿嘿~”他冷笑一声：
“你知不知道，城破以后我曾经问过那些乱民。我问他们——你们为何要坚持这么久？你猜他们怎么回答？”
“因为信仰？”
“不对。”
“因为对天草时贞的敬仰？”
“有一点，不过不是主要的。你知不知道天草时贞是怎么欺骗那些民众让他们守城的？”
“这个...不知道。”半藏摇了摇头。
“天草时贞和他们说——只要他们能坚持下去，十字军的援军就一定会到！结果，他们确实等来了打着十字旗的战船。但战船上来的却不是援军，而是炮弹。当第一发炮弹落在岛原城的时候，他们的信仰就彻底崩塌了。之后的落城是必然，我们在那之后都没有收到什么像样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