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月上柳梢...月上仙人掌梢头。
铜谷之战的硝烟已经散去，明军开始打扫战场。手执枪刺，他们翻动着躺在地上的西班牙人的尸体——按照惯例，打扫战场时是要补刀的。虽然这在朱由检看来有些残忍，但他并没有阻止这种行为。补刀并不是不给敌人留全尸，毕竟战死的尸体本就伤痕累累，再加一刀也不会影响什么。
补刀要对付的是那些装死的人。对那些人怯战的懦夫，朱由检没有丝毫同情之心。一方面他们的行为的确为世人所不齿，另一方面这些人与逃兵无异，不杀不足以正军威。倘若让士兵们看见装死可以活命，而遇敌勇进则死无全尸，那军纪和军威便会荡然无存。
但对于那些伤者，朱由检则另有打算。
坐在大帐里的朱由检端着一杯热茶，听着钱益的汇报。一名军医用绷带一圈一圈缠在他的头上，一丝血迹从绷带中渗透出来。他的右耳上部有一道血痕，头发和头皮都被一枚流弹蹭去。
看着朱由检的样子，军医也是暗自敬佩。脑袋上流了这么多血他竟然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把自己把抹额放低遮住了伤口，随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走回了营帐。
“嘶...”军医勒紧了绷带，疼得朱由检倒吸一口凉气。“得亏我命大，蹭破点皮而已。再偏一点就要去读条了。诶，对了。”他问系统：“你有读条功能吗？这次差一点就挂了。要是真挂了怎么办？”
【读条？你可以试试嘛。旁边就是山崖，你来一个信仰之跃不就知道了。】
“滚，说正经的呢。”朱由检没好气地冲了系统一顿。本来头就痛，他可没那么好的心情和系统闲扯。
【说正经的？那我建议你不要上战场。还记得英宗皇帝吗？当年要不是于谦于柱国守住了北京，恐怕朝廷就得提前二百年南渡。不说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就算你受了伤也会打击士气。这次得亏你忍住了，不然...】
“你以为我不想嚎一声啊，刚打到还没什么感觉，脸颊一热才知道有血流下来，等开始疼的时候我已经做好打算了。战场两军鏖战正酣，总不能因为我这点小伤动摇士气吧。不过打完了就好办了。”
他看向一旁的军医。“给我多缠几圈，包得厚一点。”
【你要不要自拍一下，再发个微博...】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嘛。我因公负伤，不该好好宣传一下？这是吸粉的大好机会啊！”
正说着，钱益拿着一份报表走了进来。
“陛下你不要紧吧？”那一发流弹蹭过朱由检头皮的时候，钱益就在他旁边。看到朱由检面不改色地把抹额放低了些，他也识趣地没有声张。
“不要紧，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方的阵亡人数...”钱益抬头看了一眼军医。按照常理，这种军情是不该泄露出去的。对于军医这种从属于后勤部队的人员，钱益也是没把他们当作是“战友”。
朱由检摆了摆手“官兵一致嘛。不必顾及，说吧。”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军医的神色似乎有些片刻地不悦，随后又轻叹一口气。一声叹气，道出了医生的多少辛酸苦涩。
明代实行户籍制度，民籍、匠籍、军籍是最上等的，而医籍则远不如这些上九流的户籍，仅仅比优伶之人好上一分。药圣李时珍当年三度科举不中，才甘愿继承祖业行医。谁知他却写出了《本草纲目》这一鸿篇巨著，就连《明史》都不得不提到这位社会地位并不高的医生，但也只是赞美他考究古籍钻研草药，对他的临床医学成就却几乎没有提及。眼下这些医生虽然得入行伍之中，但他们的地位依旧没有什么改善，反而因为随军行动而变得更加受罪。